第21章 野馬(第2/2頁)
“你拿著吧。”唐蘅說。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多少錢,懶得數。
李月馳不作聲,伸手抽出兩張。
唐蘅無奈,問他:“你的傷怎麽樣?”
“沒事。”
“昨晚發燒了麽?”
“沒。”
“那就好。”
“嗯——”
李月馳看著唐蘅,竟然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正午的日影,透著幾分恍惚的意味。唐蘅愣住,下一秒,就見對方直直向自己倒過來!
他的額頭很燙,渾身都燙,躺在床上時卻小聲說:“我有點冷。”
唐蘅疾聲問他:“退燒藥放在哪?!”
“吃完了。”
“你他媽的,”唐蘅說,“等著!”
“別走。”
“我去給你買藥!”
“我想喝水。”
“水在哪?”
“……”
唐蘅四處尋找,只在床腳旁發現一支富光塑料水杯,空的。唐蘅又罵一句:“我他媽的服了。”
李月馳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目光筆直,像某種動物的目光。
唐蘅遲疑刹那,說:“米酒喝不喝?”
他說:“喝。”
唐蘅環住他的肩膀,幫他把上半身撐起來。另一只手把米酒送到他嘴邊。
他悄無聲息地銜住唐蘅銜過的吸管,隨即開始大口吞咽,速度快到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似乎房間裏除了他吞咽的聲音,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唐蘅越發覺得他像某種動物,目光像,喝米酒時也像。
他直接把一大杯米酒喝完了。
唐蘅忍不住問:“你多久沒喝水了?”
李月馳又躺下,翻個身背對著唐蘅。他身上纏滿亂七八糟的繃帶,傷口仍然腫著。唐蘅問他話,他不應,竟是直接睡過去了。也許是燒得難受,他的呼吸很快,兩片肩胛骨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原來是馬。唐蘅想起來了。不是馬場裏那些高大壯實、養來供人駕馭的馬。是山間的野馬,脊背如刀,瘦骨嶙峋,只要不死,就在塵埃中奔跑,哪怕死了,也是一具堅硬的骨架。
當然,他沒有詛咒李月馳的意思。
唐蘅從李月馳桌上拿了鑰匙,去診所為他買藥。退燒藥,退燒貼,消炎藥,能買的都買了。又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十來瓶礦泉水。最熱的中午,T恤很快被汗水浸透。
回到他家,拍拍他的手臂:“起來吃藥。”
此時的李月馳倒是很配合,乖乖吃了藥,喝了水。然後直勾勾盯著唐蘅,仿佛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唐蘅試著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吧?”希望別把腦子燒壞了。
“我知道,”李月馳卻對他笑了一下,口齒異常清晰地說,“你是唱《夏夜晚風》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