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縷光

祁辛黎有緣接觸佛學, 主要是成長環境和專業選擇造成的結果。

他的父母在燕京大隊任職,作為佼佼者中的精英,他們接手的任務沒一個不沾血。要麽是與別國間諜鬥智, 要麽是與罪惡毒梟搏命, 而隨著功勛的積累, 他們夫婦漸漸成了犯罪分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恨得是咬牙切齒。

百密終有一疏,線人出了內鬼。兩夫妻的身份被曝光, 連同他們的幼子一道被蓋了匪盜的通殺令。

要不是夫妻倆著實厲害,祁辛黎不會擁有完滿的家庭,更甚至……他已死在五歲那年的槍擊案裏。

祁辛黎始終忘不了那天, 雙親渾身浴血地護著他跑,身後是窮兇極惡的追殺者。回擊與搏殺,媽媽的懷抱第一次因失血過多而變得冰冷。所幸, 他們硬抗著等到了救援。

自那之後,祁辛黎被父母送到了鄉下,連本姓的“齊”也被改為了“祁”。為了保護他, 父母將他掛名在一戶姓祁的人家裏, 只盼他能平安長大。

有家不能回, 有親不能認,相認即為危險。祁辛黎在最年幼的時期, 就理解了“軍人”兩個字的含義, 它們代表正義, 同時也象征死亡。

早慧的他在祁家住下, 按部就班地長大。不出眾, 不跳級, 不哭不鬧, 就是貪玩愛往臉上抹泥,他完美演繹了一個普通的小孩,讓所有人都對他有印象,卻只能說出“泥猴”的綽號。

閑暇時,他會路過村裏的廟宇,有模有樣地跟著老太太們一起跪拜,希望天上的神仙菩薩能保佑父母平安。

這是一個孩子小小的心願,也是他能給予自己的唯一安慰。

再長些,村裏進了外來的生意人,是個瘸了腿的中年男子。由於長相兇悍還板著臉,生意做得是一塌糊塗,可他的小店愣是日復一日地營生,也不曉得靠什麽賺錢。

祁辛黎很喜歡他,因為在中年男子的身上,他嗅到了與父母如出一轍的味道。那是一種久違的,讓他安心的感覺。而中年男子也很照顧祁辛黎,凡是他會的,他就教。

六年時間,村裏進了六個賠本的生意人。許是生意實在做不下去,打從村三代們去了初中住宿,他們也跟著離開了。

初中離燕京不遠,但祁辛黎依然無法見到父母,因為燕京出了毒梟大案。於是,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考去了燕京,希望近一點,再近一點。

高中時,他總算見到了雙親。不到十分鐘的相會,再見已是高考。

他一直是父母的驕傲。

可由於見面的時間不長,父母無法給出什麽參考,祁辛黎就順著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報了帝大的物理系。

結果一失足成千古恨,當他發現自己的頭發越掉越多時,真心覺得自己會英年早禿。

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讓異常變得理所當然,他幹脆去佛學院兼修了個念經,還苟到了一張官方承認的出家人專用度牒。

如果頭發掉得實在不行,他就拿出度牒對外說自己的本職是個和尚,頭禿是正常的畫風。

真是想盡了法子操碎了心……

但祁辛黎確實沒想到,一時陰差陽錯的選擇居然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縱使紀斯說的話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只要同他們呆在一塊,就不妨礙他收集信息、發散思維。

彼時,他們五人正坐在套房的客廳裏看新聞,沉穩的女主持聲線平穩,液晶大屏的畫面卻一點也不平穩:“1月9日淩晨四點,瑜伽國某村落執意供奉的‘河神’失控,造成了大量村民傷亡。在現場殘留的視頻中,我們只能看到一只怪物的背影……人的血跡延伸到河岸消失,怪物目前不知所蹤。”

姜啟寧啃蘋果的聲音輕了下去:“國外也……”

“下面為您插播一條實時新聞。”女主持的眉頭微蹙,又很快將表情控住,“今日上午8點左右,紅楓國北部沿海有大量殺人蟹上岸,紅楓軍方清剿三小時左右終於解決危機。據資料顯示,該殺人蟹均高三米,體長五米,外殼十分堅硬,反應也極為靈敏。”

祁辛黎眯起眼:“紅楓一直是個低調的國家,不出大事,也最適合移民養老。可現在連中洲的新聞都上了,說明情況絕不只殺人蟹這麽簡單。”

司諾城認同道:“紅楓毗鄰北極,或許是極地出了問題……”

“地球的兩極,是磁場最詭異的地方。”紀斯忽然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你們可以把它們當成人體的頭頂和腳底,連通天、抵著地,是最容易接觸不可思議事物的地方。”

“受共振影響,它們也會像嶺東的界門一樣打開。”

客廳裏死一般的寂靜,只剩液晶電視的聲音還在繼續。窗外的城市車水馬龍,窗內的世界毛骨悚然。

司諾城側過頭:“紀斯,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