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朕要你

陳請一身冷汗地出了書房,他的小廝迎上來:“大人,李家大公子有約,您……”

陳請立馬呵斥:“推了!”

小廝一臉懵,這帖子都回了說推就推?那好歹是尚書家的大公子!

陳請冷笑:“以後李府的帖子,一概不接。”

李義海自以為是,犯了禁忌,他哪還敢再去和他攪和在一起!

陳請越想越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又吩咐道:“備馬!”

小廝見他神態凝重,也不敢多問,麻利去安排。陳請出了沈府,一路直奔城東的侍郎府,見現任禮部侍郎孫少懷。

一道侍郎府,門房見是陳請,立馬好生迎了進去,別看這位爺只是個參事,卻是沈府上的紅人,沈相一等一的心腹,便是孫侍郎見了也是客氣周道,何況一個門房。

陳請心裏有事,也顧不上寒暄,直奔書房,見了孫少懷。

孫少懷起身迎道:“陳兄怎如此匆忙,可有要事?”

陳請連忙把沈君兆的吩咐說與孫少懷聽,兩人皆是世家子弟,陳孫兩家自大雍開朝便以沈家馬首是瞻,他們的父輩隨著沈閣老榮養,他們則子承父業,追隨沈君兆。

別看此時一個是從四品的參事,一個是從三品的禮部侍郎,但以他倆的年紀和底蘊,日後入閣絕非難事。

聽完陳請的話,孫少懷驚道:“沈相此舉何意!”

陳請盯他:“能有什麽意思?這是想斷了雍家香火。”

孫少懷心驚肉跳的:“這麽看,大事將近了?”

陳請壓低聲音道:“這兩年,沈相對今上越發不滿了,今上也實在荒唐,年紀輕輕這般好se,尚未及冠就把後宮搞了個烏煙瘴氣,男女不忌也就罷了,還不顧身份,前陣子探子回報,新晉的貴人是教坊司的頭牌,打小學了一身哄男人的招數,腌臜不堪。”

這些孫少懷自然也知道,他不禁道:“到底是教養不行。”

陳請:“談何教養?五年前沈相初見今上,今上直接來了句……”

孫少懷瞪他一眼,陳請到底是沒敢把‘朕要娶你’這荒唐話給說出來!

彼時沈君兆入宮伴駕,陳請和孫少懷也都是陪讀。

當時十四五的今上見著沈相第一眼就是‘強取豪奪’,可真是把一群人都給嚇瘋了,還好沈相沉穩剛毅,被那般折辱都能冷靜應對。

教養高下,由此可見!

兩人唏噓一會兒前塵往事,又把話題繞到了當下時局。

孫少懷道:“李義海實在糊塗!”

陳請道:“也不怪他,便是你我也沒想到,形勢會變得這麽快。”

孫少懷往日就對李義海那老東西不滿,此時半點為他辯解的心思都沒有:“他若是不貪著那帝後之位,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陳請嘆氣,略帶疑惑道:“沈相做事也是果決,按理說讓李義海的侄女嫁給陛下,咱們也算是後宮有人,行事更便宜。”

孫少懷瞥他:“沈相光風霽月,豈會行此等下乘之事!”

陳請應道:“孫兄言之有理,是我偏激了。”

想想李義海堂堂一個六部尚書,說撤就撤,孫少懷對沈相越發敬畏,也越發警醒:“形勢既已如此焦灼,你我二人切莫與今上走近。”

陳請:“那自然,沈相向來不喜我等親近聖上。”

孫少嘆息:“罷了,木已成舟,且行且看吧!”

陳請便又同他商議李義海退下後的尚書位子,作為沈相國的幕僚之臣,他們凡事肯定要先擬出個章程,才能及時應變。

商議完正事,陳請騎馬回府,路上忽又想起一事。

萬壽節將近,沈相似乎還在親手準備給聖上賀壽的禮物。

若是真要動手,這禮物用得著那般用心嗎?

陳請轉念又釋然:那壽禮怕是沈相和今上最後的一分年少情意了!

禦書房。

挑燈看折的元曜帝捏了下眉心:“都是些什麽雞毛蒜皮的破事,呈上來給朕添堵嗎!

一旁伺候的趙泉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連他都這麽慫了,其他小太監更是低眉順眼,比墻上的壁畫還像壁畫——都知道聖上今日在容華殿大發雷霆,誰敢此時去觸黴頭?

更何況事關朝廷奏議,更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接話的。

“陛下又何必遷怒於此。”寡淡的聲音偏有著讓人平聲靜氣的力量,子難大師撿起地上奏折,輕拂去灰塵,放到了案上。

雍理長嘆口氣,胳膊肘拄在硬邦邦的椅子把手上:“子難,你說沈君兆是不是想反了。”

這話一出,殿裏太監們更是頭大如牛,一個個恨不得昏死過去。

子難卻神態平緩:“陛下何出此言?”

雍理沒好氣道:“朕今日說要立容貴人為後,他竟十二分贊成!”

子難不緊不慢道:“沈相是臣,您是君,他不贊成又能如何?”

雍理冷笑:“大朝會上怎麽不見他對朕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