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死了

周琰有些失魂落魄走進官學。

“翁訓導,你節哀。”

聽到賴教諭的聲音,周琰擡眼看過去。

官學學舍前一棵大柳樹下站著賴宋和翁以睿。

入冬,柳樹落光了葉子,與那兩個中年男人微微發福的身材竟有和諧的意味。

翁以睿情緒低落,聲音哽咽:“沒想到我們翁家年輕一輩裏最有前途的孩子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說實話,我受到的打擊真的挺大的,我大哥大嫂也很傷心,翁策那孩子英年早逝,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翁以睿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

賴宋便安慰他:“人死不能復生,翁訓導不要傷了身體。”

周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是同門師兄弟黃有柯。

黃有柯是個官家子弟,為人倒是謙厚,平常與周琰是點頭之交。

此時,黃有柯卻很熱情。

他說道:“周琰,你還不知道吧,翁策死了。”

周琰一驚。

“摔下懸崖死的,不過聽翁訓導說屍首有找回來,已經入土為安了。”

周琰將翁策摔死的事從官學帶回了家中,屋子裏傳出周清嚎啕大哭的聲音。

妹妹的傷不可言傳,周琰身為男子不好問得詳細,但他也懷疑到底是誰傷了周清,周清並不肯說。

從郡守府被接回家後,周清一直在養傷,整個人不言不語,幾乎不吃不喝。

如今因為翁策的死訊而產生這麽大的反應,周琰心頭的疑團似乎有些解開,聯想到之前翁家提親母親與妹妹拒婚一事,更加篤定了周清的傷和翁策脫不了關系。

可是他身為兄長,到底是男子,不好去安慰妹妹。

好在,沈昌平來看望周清。

這些日子,一直是沈家那位大夫替周清看治,周琰一見沈昌平便拱手施禮。

聽到裏頭周清的哭聲,沈昌平面上憂慮,周琰說道:“還請昌平小姐多多開導舍妹。”

沈昌平點點頭,留下琴兒在屋外,自己進去與周清說話。

周清此刻臉上淚水滂沱,目光血紅,雙拳緊握,憤恨無處發泄。

沈昌平抱住她說道:“你別這樣,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不要因為別人的罪惡來懲罰自己,總是要活下去的,你告訴我那罪徒到底是誰,我來替你報仇,我來殺了他。”

周清傷在難言之處,這也是周娘子最終決定不告官,認啞巴虧,將周清從郡守府接回自家的原因。

人們的猜疑是一回事,一旦上了公堂就是坐實,周清以後還怎麽做人?

她做母親的,終歸是平凡女子,不能不為女兒的終身考慮。

母親的決定,周清理解,她只想著等她傷好了要親手為自己報仇,但是沒有想到她傷還沒好,仇人卻已經死了

“不用我動手,仇人自己就死了。”周清憤恨難平,牙齒咬得咯咯響。

沈昌平想問仇人到底是誰,但周清已經閉上眼睛,什麽話都不再說了。

沈昌平只好替她掖了掖被子,無聲嘆口氣。

既然已經死了,何必再去戳周清的痛處呢?她一定不想再提起這個人,不然也不會治傷的這些日子始終不肯說那個人的名字。

女孩子受了這樣的傷,的確是奇恥大辱吧。

願周清能忘記這段屈辱的經歷,否則不知道周清以後可以怎麽活下去。

周娘子在門口沖沈昌平招手,沈昌平便走過去,周娘子輕聲說道:“昌平小姐,借一步說話。”

沈昌平跟著周娘子走到一間空屋去,沈昌平說道:“周清的傷已經過了最難治的時候,雲先生配了藥,我帶來了,在琴兒那裏,伯母只要每日幫周清姐姐上藥即可,以後雲先生就不用再來了,女孩子家傷在那裏,之前周清昏迷著還好,如今周清清醒了,雲先生再來看治的話,恐讓周清尷尬。”

周娘子道:“謝謝昌平小姐。”又拉著沈昌平,說道,“昌平小姐,我看你對我們周清是真心實意的,我也就不客氣和你說個真心話。”

“周伯母請說。”

周娘子挺為難,但還是說道:“我們周清是女孩子,傷在那裏,如今都叫雲先生瞧了個遍……我看那雲先生也老大不小了,尚未娶親的吧?等我們周清好了,能否……能否讓他娶了周清……昌平小姐能否來做這個媒人?”

周娘子說著垂頭。

沈昌平理解一個母親的心,但她還是拒絕了,說道:“周伯母,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這對周清姐姐和雲先生都不公平,如果他們兩個結為夫婦,那只能必須是他們兩情相悅,而不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周娘子鼻頭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是我強人所難了,沒有男子願意的……”

“不不不,周伯母,周清姐姐是個好姑娘,就算她受了傷,也不是她的錯啊,不能因此自貶身價,成為她胡亂嫁人的理由。當然,我並不是說雲先生不好,如果周清姐姐和雲先生是你情我願,那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