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敲打

“這是我們二少夫人。”旁邊的小廝對翁策介紹道。

翁策看著沈昌平有種移不開視線的感覺,心裏暗嘆王孝健那小子艷福不淺,竟得如此貌美如花的娘子,又是掌管整個大齊營造肥缺的沈司空的掌上明珠,人美家世好,而他只有妒忌的份兒。

旁邊的小廝輕咳兩聲,翁策這才回神,拱手施禮,喊了聲:“二少夫人,在下翁策,乃大少夫人的表弟。”

沈昌平“哦”了一聲,說道:“妾身姓沈名昌平。”

繼而指著那一排“西湖柳月”笑著對他說道:“這些西湖柳月也是難得的名品,翁公子若嫌棄黃色俗艷,不妨替它們配上紅彩金魚紋的花盆,紅黃搭配,象征金玉滿堂,剛好應了大王來參加宴會的喜慶吉祥,翁公子覺得怎麽樣?”

翁策茅塞頓開,再次向沈昌平拱手致謝:“多謝二少夫人提點,二少夫人果然見多識廣,見地不凡。”

“翁公子過獎了,”沈昌平手中團扇輕輕地搖,話鋒一轉,“翁公子剛才說大少夫人是你的表姐?”

翁策立即瞪圓了眼睛點頭媚俗地“嗯”了一聲。

沈昌平涼涼笑道:“夏麗雲,是妾身的表姐——”

聽到夏麗雲這個名字,翁策的背脊猛的一僵。

沈昌平支開了一旁的小廝,繼續說道:“夏麗雲雖然只是王家的妾侍,卻是我嫡親的表姐,況且她打小就在我們沈家長大,我父親母親對她視如己出,掌上明珠一般疼惜著,絕不肯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沈昌平娓娓道來,翁策心裏突突打鼓,臉色難堪,一雙眼睛心事重重轉著。

“譬如,她一個官家小姐,又有我父親替她撐腰,嫁一個好人家做正室並不難,卻為何要給王家做妾?還不是我父親母親寵溺於她,因她心悅我家相公,便叫她隨我嫁過來,讓她逞心如意。有我在,有我們沈家在,是斷然不會叫麗雲表姐受委屈的,更不可能讓她吃虧,平日裏若有一只狗路經她身旁叫幾聲令她腿軟,那狗也是斷然要打死的,只不過今日表姐嚇得腿軟,卻並不是看見什麽狗,而是看見翁公子你——”

翁策一凜:“二少夫人說笑了,在下與雲姨娘素不相識,她怎麽可能看見在下就嚇得腿軟呢?”

翁策見沈昌平一雙眼睛雪亮亮盯著自己仿佛洞穿他的謊言般,又惶急解釋道:“二少夫人若不信,就想想你自己,二少夫人是王賢弟的內子,與在下是不是也是第一次相見?雲姨娘與二少夫人是閨中姐妹,足不出戶,也不可能與在下認識……”

“那可未必,”沈昌平笑道,“我家雲表姐前些日子還被傳去了金美樓呢!”

翁策只覺胸口一滯,臉色刷地白了。

而沈昌平已經銀鈴般笑起來:“我家雲表姐是良家女子,怎麽可能去金美樓那種煙花之地?那只是傳言而已,翁公子怎麽嚇得臉都白了?”

沈昌平手中扇子朝著翁策輕輕一點。

“是,是嗎?”翁策局促摸了把自己的臉。

沈昌平用扇掩嘴,笑著說道:“其實我家雲表姐只是身體不適,我已經讓她回去歇息了,至於她瞧見了什麽臟東西嚇得花容失色的,我問了她了,她也是死不肯說呢,我家雲表姐真是叫人操心。”

聽到夏麗雲並沒有把自己招出來,翁策心裏暗松一口氣,又恢復了鎮定自若,說道:“雲姨娘能夠得到二少夫人這樣的姐妹,又有沈家這樣的靠山在,真是三生有幸。”

“可惜啊,近些日子,麗雲表姐總是長籲短嘆,暗自垂淚,我覺得她一定有心事,這天長日久的,紙是包不住火的,翁公子你說,怎麽好端端的,就流出金美樓那樣的傳言呢?任哪個良家女子受得了?”

沈昌平凝眉搖頭又是嘆息又是焦慮,一副關切夏麗雲的模樣。

“心病還須心藥醫呢,有誰來解開麗雲表姐的心結就好了,否則啊,我覺得遲早要出事,也不知道讓麗雲表姐受委屈的人到底是誰?這要是讓我父親母親知道了,定然不肯善罷甘休的,叫喚的狗尚要殺死,那犯渾的人呢?”

沈昌平看向翁策,他又一次白了臉。

沈昌平福了福身子,搖著扇子自行走了。

走出老遠,回頭看,翁策還呆愣在原地,沈昌平不由露出冷笑。

她不過三言兩語敲打他幾下,他就嚇得魂不守舍了,看起來也不過是繡花枕頭大草包,中看不中用。

沈昌平在心裏罵了句:傻缺!

她難道會為夏麗雲報仇嗎?在她眼中,夏麗雲也好李月舒也好王孝健也好翁策也好,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害來害去鬥來鬥去,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他們彼此你死我活死得淒慘活得難看,才算是替死去的沈昌平的真身報仇。

……

說者有沒有心不知道,聽者是真正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