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7頁)

她披頭散發、狀似厲鬼,沈主任嚇了一跳,趕緊朝後退去。

沈主任是醫院的重要人物,保衛科的人嚇了一跳,趕緊又沖上去把這個女同志按住了。

這回,他們把她按在了地上,然後幾個人牢牢的壓著她不給她起來。

但她卻像瘋了一樣拼命的在地上扭動,兩只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沈主任:“是你害死了老陳!我遲早要找你償命!”

許菱雙成為醫生這麽久,這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

沈主任嘆口氣,道:“我知道你現在悲傷過度,等你冷靜冷靜再說吧。”

“這怎麽冷靜?”保衛科的人說:“我們一直這麽按著她?”

急診的護士說:“要打鎮定劑嗎?”

沈主任有些猶豫:“不太好吧。”

“等軍區的領導過來了再說吧。”許菱雙說:“先這麽按著她,讓她不能再傷人就行了。還有,趕緊給小竇治傷啊。”

小竇站在那裏,臉上脖子上的血痕觸目驚心,鮮血混著他的眼淚流下來,看上去更嚇人了。

他固執的說道:“我……我沒事的,你們先照顧好辛大姐。”

許菱雙過去看了一眼,道:“你的臉傷口極深,肉都被挖下去了,已經被毀容了,趕緊進去治傷吧。”

“我真的不要緊……”小竇還在哭。

“你怎麽不要緊了?老陳的死跟你無關,你聽不懂沈主任的科學解釋嗎?”許菱雙說:“年紀輕輕的,做什麽想不開要把這種事攬上身?你真以為自己可以背負一條人命的譴責?”

“我……”

“說了跟你無關就是跟你無關,就算你同情他的家屬,你被打成這樣已經可以表達自己的歉意了吧?”許菱雙說:“快點進去治傷。”

小竇看了一眼許菱雙嚴肅的表情,低聲說:“我知道了。”

許菱雙又對護士說:“給他治療前,先用醫院的照相機把他身上所有被打出來的傷痕都拍下來。”

“為什麽這麽做?”護士不明白。

“留作證據。”許菱雙冷靜道:“這件事不會輕易過去的。”

許菱雙沒有說錯,這件事不但沒有過去,反而越鬧越大了。

當天晚上,徐政委趕過去慰問老陳的愛人辛大姐,辛大姐表示軍區要嚴懲小竇和沈主任這兩個殺人兇手。

徐政委做了這麽多年的思想工作,頭一回在這裏栽了跟頭。

不管他怎麽說,怎麽解釋,辛大姐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我要他們償命,要不然我就去京市告他們,也告你們!”

第二天上午,許菱雙趁著休息的時間去腦外科看望了一下沈主任。

沈主任正在查房,看上去一切平靜。

“我沒事的,幾年前也遇過這樣的事。”沈主任說:“劉院長做主把老陳的遺體暫時保存,如果必要的話,會做相關的鑒定,證明我的手術是沒有問題的。家屬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說不定等她冷靜之後就好了。”

許菱雙說:“我覺得未必,她可能不會冷靜下來,而且事情還會越鬧越大。”

這一次,事情的發展又在許菱雙的預料之內了。

又過了一天,老陳的父母兄弟和辛大姐的父母兄弟也全都趕到軍區醫院來了。

他們全都是一個公社的人,一開始說是為了來看慘死的老陳,所以徐政委做主給他們所有人買了火車票,讓他們趕了過來。

可是他們一到這裏,就在軍區醫院的大門口鋪上席子跪在那裏,然後讓老陳的孩子披麻戴孝,全體在那裏哭訴小竇和沈主任殺人的事情。

事情鬧到這裏,沈主任也有些慌了起來,劉院長道:“你別擔心,上面要成立調查小組,過來調查那天晚上手術的情況,加上老陳的遺體還在那裏,一定可以證明你的手術沒有問題的。”

沈主任說:“我行醫這麽多年,以前也遇過激動的家屬哭鬧的,但這次這樣的,還是頭一回遇到。不過,小許啊,你之前怎麽就猜到事情會越鬧越大了呢?”

許菱雙說:“那天晚上,在急症的門口,我注意到老陳愛人的目光了。她的目光不像是那種因為悲傷過度而臨時變瘋的人,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她其實很冷靜,她在廝打小竇的時候,只攻擊了他的臉部、頸子、受傷的右臂和內臟那一塊。一個受刺激發瘋的人怎麽會有選擇的攻擊別人?所以我斷定她當時很理智,做的這一切都是故意的。她故意將小竇抓成那樣,整張臉幾乎不可能長回原狀了,可見這個人心狠手辣。所以,我斷定她之後會將事情鬧大。”

“可她鬧大這件事,目的是什麽呢?”劉院長也不太明白了。

這年月的人還是比較單純和尊敬醫生這個職業的,哪怕劉院長見多識廣,也想不到辛大姐到底要做什麽。

許菱雙說:“我猜,目的是為了得到賠償吧。比如從醫院要錢,再從軍區那邊要個工作職位什麽的。老陳這是因病去世的,又不是烈士,家屬不會得到優待。等喪事辦完後,他愛人就要帶著兩個孩子回到鄉下。而且,也不會有什麽補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