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3/4頁)

她合著眼聽動靜,猜想明蘇在做什麽。衣料窸窸窣窣的輕響,應當是她在穿衣著履,玉器輕微的碰撞之聲,應當是她在配上玉佩與香囊。

接著便響起了步履聲,很輕,由近及遠地離去。

她走了。鄭宓心想。

但不過片刻,那步履又回來了,明蘇的氣息再度靠近,她坐在了榻邊。

鄭宓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柔和地注視她,她驀地緊張,心跳也微微地快了起來。

“阿宓……”明蘇輕輕地喚了她一聲,便不說話了。

鄭宓感覺到她緩緩地湊近,接著唇上被輕輕地吻了一下。

“阿宓……”明蘇又喚了一聲,聲音裏帶著眷戀與依賴。

她的愛意細膩而溫柔,鄭宓感覺到她的心脹脹的,十分歡喜,又有些心慌。

過了好一會兒,明蘇方站起了身,再度離去,這回她沒再回來。

鄭宓睜開眼睛,寢殿中已只剩下她一人,但她身邊還殘留著明蘇氣息。

她突然笑了一下,原是擔心她若醒來,明蘇會與她撒嬌,耽擱功夫。

但未料想,她不醒,明蘇還是能與她繾綣溫存上許久。

文德殿中,玄過都快急哭了,昨夜夜半,他覺天寒,欲為陛下更換一床厚些的錦被,結果龍榻空空如也,本該安寢的陛下不見了。

他急得寢殿裏外到處找尋,卻怎麽也找不到人,又不敢聲張。

畢竟太上皇還在呢,一點動靜都可能掀起軒然大波。

他命心腹悄悄地在宮中尋了一宿,禦花園找了,陛下以前居住的貞觀殿找了,垂拱殿也找了,卻皆不見人影。

玄過已打算等天亮便去請淑太妃示下了,陛下卻在這時回來了。

“陛下!”玄過忙迎上前,明蘇心情極好,一面朝寢殿走,一面吩咐道:“替朕更衣,準備早朝。”

袞服冠冕是早備下的。玄過跟在她身後,問道:“陛下昨夜去了何處?可把小的急壞了。”

明蘇淡淡地“嗯”了一聲。

女官捧著禦用的袞冕上前,有宮女來為陛下寬衣,明蘇撐開手臂,眉眼輕快,像是心裏裝著天大的喜事。

“陛下要外出,總得吩咐小的一聲,小的也好備輦備駕,跟隨伺候。”玄過不死心,又問。

明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朕昨夜辦了件大事。”

玄過驚慌多過好奇,卻又不得不捧場,堆著笑容,恭維道:“陛下做什麽不是大事,哪怕只是擡擡手,都關系著國計民生。

但若是連陛下都以為是大事的事,那必是驚天動地,震驚寰宇了。”

明蘇笑著點了下頭,心下想著,難怪太上皇與妃嬪共寢會體恤衰老,力不能支。

她昨夜抱著阿宓,手都酸了,心跳得飛快,今早醒來,也很覺疲憊呢。

玄過還在等陛下與他炫耀昨夜做了什麽大事,等了許久,陛下衣冠已成,都未聽她開口,只得又問:“陛下昨夜做了什麽大事?”

明蘇已在朝外走了,聞言,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什麽,又浮現少許憐憫之色,柔聲道:“你不懂的。”

玄過沒問出她半夜失蹤去了何處,平白還遭她一頓憐憫,當真茫然得很。

今日皇帝心情極好,不止玄過,滿朝大臣都發覺了。

她即位之後,便是寬嚴相濟,寬便寬在太上皇提拔起來重用的大臣,從前與她做過對的大臣,她都未追究,仍舊倚重,嚴則嚴在她於朝政極為嚴格,到了事事躬親的地步。

於是聰明些的大臣便明白了新君的作風,她能不計較過往如何,但往後,在她的治下,必得以政務與愛民為先。

大臣們緊繃了幾日,每一處都不敢懈怠,唯恐有一絲不慎,做了陛下即位之後,第一個拿來開刀的人。兼之明蘇也不怎麽笑,大臣們過得當真是艱難。

今日,眾臣發覺陛下言語用詞有些許緩和,說話時眉眼間也帶了淡淡的笑意。

雖陛下仍舉措威嚴,但大臣們不免都有了稍稍放松。

下了朝,明蘇面上仍帶了笑意。

玄過已問過她三回昨夜去了何處,陛下都未答,可見她並不想說,於是玄過便不敢再問了。

到了垂拱殿,明蘇像想起什麽,與玄過道:“今夜朕還要去辦大事,你不必尋朕。”

玄過一聽,忍了一夜的淚水差點就下來了,跪地苦求道:“陛下萬乘之軀,身旁怎可無人侍奉?便容小的與陛下同去,也好為陛下效勞。”

明蘇淡淡道:“不必……”便取了奏本來看。

玄過無法,只得由了她。

皇帝一整日的好心情,在午間太後來了垂拱殿後達到了頂峰。鄭宓提了食盒來,打開食盒,裏頭是一碟馬蹄糕。

馬蹄糕軟韌,入口微甜,口感嫩滑,明蘇一貫很喜歡,她親手自食盒中取出,笑著道:“多謝娘娘,兒臣就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