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2/3頁)

他這每一個字都像雷鳴一般敲擊在明蘇耳中,明蘇聽完,好一會兒才明白意思,松了口氣,原來是礙於形勢不好相見。

松完了氣,又是焦灼,那要何時才見她?

她好不容易方按捺下了浮躁,回過身,問:“娘娘可還有旁的吩咐?”

蘇都回道:“娘娘說,陛下如此大動必不尋常,要小的囑咐殿下一句,務必小心。”

是不尋常,昨日她便有疑心。眼下聽皇後再講,明蘇便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急感。

她鎖眉沉思片刻,道:“代我轉告娘娘,若有難,無為可用。”

有鄭家那回的驚變在前,皇帝的行事風格明蘇已有些了解,若有急變,必是雷霆萬鈞,宮裏宮外不及相互照拂。

無為在宮中,接下去必會得皇帝信任重用,將他留給皇後,比她自己用要好得多。

蘇都早已出宮,還不知宮中已開始問道了,也不知無為是何人,卻是將這話記下了,道:“小的必將此言轉達娘娘。”

明蘇頷首,心裏卻是惶急不安,她推了開了門,外頭是庭院,草木蔥蘢,晨光和煦,好似一派明媚,卻不知這明朗的表象之下隱藏了多少陰霾與殺機。明蘇蹙了下眉,道:“告訴娘娘,萬事小心。”

蘇都應下了,仍由家令將他藏在轎中送出去。

明蘇仍站在庭中,情緒的波動,仍未能平息。她原想的是,她尋到了確切的證據,到阿宓面前揭破,而後呢?而後的事,或質問,或垂淚,總歸是重逢,是歡欣。

結果,最後一步,卻是阿宓走了。

激動狂喜平息下來,是暖融融的一波又一波的熨帖與感動,明蘇迎來了新一輪的等待,她要與阿宓再見,她要將小貔貅仍贈送給她,連同她的一顆心一起,捧到阿宓跟前,請她收下。

心臟跳得極快,明蘇命人往無為那處傳了話,便朝外走去,如昨日那般,去與重臣議事,兩下裏仍是敷衍著。

警覺起來,便能察覺不少往日不曾發現的事。明蘇發覺她府外監視之人更多了,不止是她府外,其他幾位皇子府外,亦是如此,京防與禁軍撤了大半的將官,還得任命新的,新的人選沒那麽快定下,委任狀也沒那麽快下來,禁軍與京防便有群龍無首的混亂之意。

明蘇不便見他們,但外祖楚家是在軍中紮根過好幾輩人的,顧入川也曾在禁軍中任過職,調回京後,自少不得四下走動。

除了她,還有其余的勢力明裏暗裏都在動。

三皇子五皇子已知皇帝有裁撤之意,面上竟是比明蘇更緊著聯絡門人。

皇帝原以為三皇子也好,五皇子也好,這些年下來。

雖各自經營了不少黨羽,但都在控制之中,要如何裁剪羽翼,皆是輕而易舉之事,誰知四五日過去,竟是一點動靜都無。

他並未立即召明蘇,而是先尋了幾名重臣來問,重臣們各有偏向,自然極力欲拖延,也不也敢說是信國殿下不曾用心,只道二位皇子無大過,門下亦是行事有度,尋不出法辦的名目。

皇帝這時方生出一絲心驚,而後宮之中,皇後行事亦不順利,他命人看緊了皇後,皇後行事亦是用心,但賢妃與德妃的勢力,盤根錯節,竟難撼動。

皇帝頓時疑心起二子勢大到了何等地步。他又召明蘇來見。

這時,皇帝已自龍床上下地了,氣色紅潤,須發都理過了,齊整而體貼,已不是那日康平殿中昏厥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樣。

明蘇規規矩矩地行禮,略略顯露出沮喪:“兒臣有負父皇厚望。”

行事不順,皇帝早已知曉了,這些年來,他事事順遂,朝政也掌控在手,從未有過眼下這等明示暗示之後,仍舊聖意難通的情形發生。

他驟然間又想起許多年前,他的詔令頒行下去竟無一人奉詔的恐怖情形。

他強按下了不安,笑著命明蘇起身,安慰她,罷了又許諾:“二子不孝,幸而還有你來分憂。”

他又勉勵了兩句,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前朝也沒有公主即位的先例。”

明蘇適時顯出驚喜與惶恐之態,保證必會好生為君父分憂。

皇帝見她如此欣喜,自以得逞,便令她退下。

明蘇明白皇帝的用意了。明辰明寅不肯坐以待斃,但皇帝並非束手無策,他若肯親自出手,費些力氣也就平了。

但他卻非要她來,便是要他們相互損耗,最好來個三敗俱傷,而後他便可輕輕松松地收拾殘局。

一出了紫宸殿,明蘇便開始思念泛濫,她想到去歲差不多也是這時候,她與阿宓便是在此地重逢的,可惜她竟不能一眼就認出她。

她想到昆玉殿中她對她說話那般不客氣,想到之後許多次相見的非嘲即諷。

明蘇想見鄭宓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她積了滿腹的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