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3頁)

趙梁自是知道他這聲小叫花子罵的誰,卻是半點都不敢接話,一面悄悄地沖那還跪在殿中的小宦官擺了擺手,躬身陪笑道:“還是陛下慧眼如炬,小的便未瞧出信國殿下的用意。”

皇帝恍若未聞,沉吟了片刻,望向趙梁道:“你說,明蘇舉薦顧入川,是何用意?他們何曾有過往來,還是她記得顧入川是鄭泓提拔起來的人。”

趙梁已許久沒聽過這名字了,當即低下頭去,一句都不敢應。

皇帝見此,倒是有了些真正的笑意,閉上眼睛,思索道:“也未必,要按這麽算,如今朝上大半都是鄭泓提拔的。”

他說完這一句,好似戳中了什麽痛處,睜開眼,冷冷地吩咐道:“此處賑災平亂,務必做得周全,朕不許有一分錯處!”

趙梁這才答了聲是,退出殿去,打算尋人往安撫使處傳陛下口諭。

他走出大殿,才發覺已是一身的冷汗,腦海中不由浮現那位歷經三朝的老大人的容貌。

趙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幾日且得小心著,陛下心中不痛快,怕是會拿底下出氣。

朝中各衙署忙了半月,才稍稍能騰出手來,歇一口氣。

明蘇往顧入川處去了封信,要他安心平亂,朝中自有她來周旋。

她看中了顧入川,一是他是太傅提拔,且受過太傅盛贊的。

鄭太傅一生觀人無數,他的眼光自然獨到。

二來,顧入川的的確確會打仗。

國朝久無戰事,上一回打仗還是十七年前。明蘇記得她的先生與她仔細地分說過那一場戰事。

那一場仗並非亂民,也非藩王作亂,而是突厥打探到鄭太傅重病的消息,趁機開了邊釁。

突厥乖巧了許多年,驟然來犯,邊關守將毫無準備,竟是棄城而逃。

沒了主將的邊軍失了主心骨,毫無戰力,千鈞一發之際,挑起重擔的便是顧入川。

那時他不過一名校尉,卻很有威信,將大旗挑起一揮,邊軍便全聚到了他的身邊。

突厥自然被打退了,鄭太傅病愈後得到底下呈上的奏報,將顧入川好一通嘉賞,並將他提拔入京,放到虎賁營中磨煉。

顧入川也爭氣,一番歷練之後,連連升遷,一直做到了三品虎威將軍。

“信中便無指示?譬如要得多少首級,要往何處取糧,提拔哪名將軍一同作戰?”皇後笑著問道。

明蘇站在火盆旁,將手身在上頭烤了烤,她身上猶帶著寒氣,懶洋洋地道:“不曾……”

今日難得偷了一個時辰閑暇,她想起還欠了皇後一個人情,便晃來了仁明殿。

只是連日忙碌,未曾駐足看一看草木與天況,竟未發覺樹木凋敝,凜冬已至。

鄭宓見她實在冷,令人燒起了火盆,讓她暖暖身,又令煮了姜茶來,好讓她驅寒。

她們一個站在殿中的火盆旁,一個坐在窗下的軟榻上,隔了半個宮室說話。

鄭宓看著她,也不覺得她離得遠,笑著道:“你是還想試試他。”觀他如何行事,自行事中看他的人品。

“是……”明蘇也不瞞她,“我手中沒什麽能用的武將,他是最佳人選,可數年過去,誰知他還是不是當年太傅與先皇後口中那般能當重任的錚錚鐵骨。人是會變的。”

寒意散了去,殿中暖融融的,明蘇走回到皇後邊上走了。

鄭宓將手邊晾得溫熱的姜茶遞與她:“也好,畢竟也這麽多年了。”

那些曾聽過祖父講學,曾受教於鄭氏門庭,曾經祖父之手提拔之人,也得看一看,是否依舊如當年那般,以民為本。

明蘇飲了口姜茶,便想起皇後沏的茶來,她將手中的玉碗擱下了。

鄭宓見此,關心道:“怎麽,不合口味?”

明蘇搖了下頭,坐得端正了些,認真對皇後道:“上回娘娘提出的,要我拉著你的手,說……”

她停頓了一下,覺得實在難以啟齒,便責備地看了皇後一眼,暗示她往後注意些,不可如此孟浪。

“公主是來踐諾的?”鄭宓忍著笑,學著她的模樣,正色問道。

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問出來,可見並未知錯。明蘇有些生氣,但又欠著人情,不好發作,便板著臉道:“兒臣不想以名自稱,兒臣也不想說違心話。”

鄭宓知她必不會說的,可當真聽到她如此直白地告訴她,她不喜歡她,心中還是酸楚得厲害。

人都舉薦了,事都做了大半了。明蘇也不好耍賴,她正欲放緩些語氣,卻看到皇後眼中的黯然,心頭不知怎麽,也跟著一酸。

皇後有著阿宓的目光,她烹茶的手藝也與阿宓一樣。

每每想到鄭宓,她就很容易心軟,可那句話,她又確實說不出口。

她不想自稱明蘇,若是來日阿宓回來,有這要求……

明蘇想,她要是真心誠意地求她幾回,說不定她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