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天有路

薛涼也愣住了,只見那黑衣蒙面人猛得回頭,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睛狠狠的看向他,緊接著,黑衣人猛得拔出匕首,“撲哧”一聲,鮮血飛濺,鄭禦史身體搖晃了一下,“砰”地一聲撲倒在地,抽搐兩下,再無聲息。

薛涼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趁此機會,黑衣蒙面人收起匕首轉頭就跑。

他這一跑,反而讓薛涼反應過來,顧不得起身就尖叫一聲:“快追,別讓他跑了!”

幾個衙役聽令,齊齊動身,但也留下兩人護衛薛涼,以防兇手去而復返或是再有其它幫手。不但衙役,就連幾個轎夫此時也手提棍棒圍了上來,自發保護知縣大人。

本以為那兇手會跑遠,可不曾想,他本已跑進了街角,卻又突然折返,手中匕首也換成了一條繩索。

他這一返身,反而把衙役們嚇了一跳,所謂事出反常必為妖,他們一時間竟竟被嚇退了兩步,不敢冒進。

好在都是經驗豐富的公人,雖然不敢冒進,但卻本能的散開,嘩啦一下,散成一個弧形扇面,既把兇手圍在中間,又擋在了薛涼身前,以防兇手暴起傷人。

兇手很鎮定,眼神冷冷的掃了一眼包圍著自己,一時不敢上前的衙役,眼中透著一股不屑,把手中繩子往空中一拋,就見那繩子猛得繃直,仿若棍子般神奇的懸立在空中。

兇手透過人群,遠遠的看了薛涼一眼,狠狠做出一個抹喉的動作,緊接著就見他突然躍起,抓住繩子,然後順著繩索飛快的攀援著往上爬去,只眨眼間,他就爬到繩子的盡頭,可他並未停下,而是繼續往上。

很快,超過繩子的頭和手消失,但是他的身子和腿還在繼續往上爬。

遠處的圍觀群眾,每個人都面露不可思議的恐懼之色,就連薛涼和一群衙役也同樣如此,一時都被驚住,竟忘了上前阻止。

很快,兇手全身都爬到了繩子上,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般,整個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根繩子還懸在半空,上不連天,下不接地。

一個大膽衙役的反應過來,喉嚨滾動咽下唾沫,猶豫了一下,手提著鋼刀緩緩走上前去,站在繩子下往上看了看,果然什麽都沒發現。

他扭頭看了眼薛涼,見知縣大人仍在發愣,衙役一狠心,顫抖的伸出手摸向繩子,見沒什麽變故,他不由膽大了起來,輕輕一扯,繩子無聲的掉下,落在衙役的手上,變成一捆普通的麻繩。

“嘩!”周圍人都沸騰了。

“妖術,這是妖術。”

“神仙,一定是神仙。”

有人驚恐萬分,有人跪地祈禱。

而薛涼卻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然後突然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衙役們不由大驚,連忙圍了上來:“老爺,老爺……”

午夜,縣衙後堂。

夜風習習,涼爽而恬適,但書房裏,知縣大人薛涼卻滿頭大汗,正神色緊張的伏案疾書,桌前一盞燭火輕輕擺動,縷縷輕煙隨風飄蕩。

好一會兒過去,薛涼收筆,擡起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仔細端詳紙上內容,終於松了口氣。

他抖抖紙張,輕輕舉起放在燭台不遠處,一邊烘烤,一邊囁嘴吹氣,直到確定墨跡完全幹了,這才小心的將書信裝進一旁早準好的信封裏,取出隨身印璽,就著燭淚,印在信封封口處。

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錯漏之處,他這才起身,沖著庭院高聲叫道:“薛福,薛福!”

很快,一個身著灰色長衫,長相機靈的小夥子從外面跑進來,給薛涼行禮:“老爺,您有何吩咐?”

薛涼把信遞給薛福:“去,把這封信送到通政司,越快越好。”

薛福點頭:“是,小人馬上啟程。”

“嗯,快去快回。”薛涼神色焦慮,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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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前,深夜,皇宮大內。

皇宮,國之中樞,帝王居所,雖雕梁畫棟,紫柱金梁,盡極富貴之能事,但其骨子裏卻透著森嚴和肅殺,無論何時,禁宮內都會有大隊大隊的持戟禁衛在往來巡視。

“嘩,嘩……”巡視禁軍從外走過,其盔甲摩擦聲隱隱傳來。

禦書房裏,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人端坐椅上,正是當朝天子真宗趙恒。

趙恒樣貌英武,五官端正略顯剛強,須下三寸短須堅硬如剛,只是眼神中卻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滄桑,憑空多出一絲老態。

書案上擺著幾本奏折,他一邊翻閱手中奏折,一邊眉頭緊鎖,連皇後端著托盤從外面走進都沒察覺。

劉娥遠遠看著趙恒憔悴的模樣,心中微微一痛:“唉,這些年真是苦了官家了,世人都道官家軟弱,有辱祖宗威名,可誰理解官家心中痛苦?為了江山社稷,官家繼位這二十多年,可有一日松弛懈怠?奈何形勢不如人,又有什麽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