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二章 勸君且飲斷魂酒

孟義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口鼻還在大口喘氣,旁人定把他當做死屍!

過了好半晌才坐起半身,由頭到腳,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疼的,大概被荊棘、石棱刮出了數十道傷口,全身衣物扯成了碎布條,沒有一處完好!

試著動了動身子,大寨主總算站了起來,搖搖還在發昏的腦袋,孟義山四處一望,沒錯,西山腳,他與劉七摟抱著滾下,速度快於任何輕功,直出了兩裏開外,才停下來。

劉七那小嘍羅躺在數丈外不動,也不知死活,大寨主心想:“老子要不是抱了劉七滾下,緩了沖力,非被石棱劃死不可!”

山上的黑色煙柱升騰直上,夾雜著零星火光,將孟義山燒得心亂無比。

黑虎寨被破,手下四散逃生,縣城官兵得了消息,必定搜山抓捕盜賊殘黨,太行山雖大,卻不是安身立命之所,到哪裏暫避一陣才好?

孟義山生來就沒離過太行南麓方圓百裏,十足的土豹子,費勁心力也沒個去處!

對了!大寨主一拍大腿,叫了起來,想起要搶的那卸任知府是從洛陽來的,早就聽說那洛陽大城甚是繁華,倒可去那裏廝混!

沒出過遠門的寨主爺也知道此地離洛陽不近,心裏愁道:“身上分文未帶,要飯到洛陽?他媽的,這身行頭倒正合適。”

“不行當獨腳盜,一路搶到洛陽,嘿,等到了地頭,老子豈不是大財主一個!”一條夜路走到黑的大寨主得意想道。

赤手空拳嚇不住人,打劫也要找件兵刃來充場面,再說這身衣物扯得條條見肉,和沒穿一樣,也要更換,不然太丟他寨主爺的臉面。

孟義山自語道:“先去曹拐子那裏取些銀兩,倒要快走,別被三個雜毛追上!”

大寨主口中的曹拐子原是黑虎寨的小頭目,因瘸了一條腿,被稱做拐子,自從前年討了老婆,便離了綠林這刀頭舔血的勾當。洗手不幹,在山外二十裏開了家野店,賣些山產野味過活。

大寨主心想:“拐子是夠義氣的人,如今寨主落難了,他總該幫忙才對!”

渾身傷痕的大寨主,強打起精神,對生死未蔔的劉七道:“老七,老子逃命去了,等我回來忘不了你的好處。”

※※※

忍著傷痛和午飯沒落肚的饑火,孟義山一陣急趕,終於在掌燈時分,到了曹拐子的野店。

打遠望見閃著燈火的兩間小茅草房,走脫了力的孟義山幾乎是手腳並用著連跑帶爬的來到門前的。

咚!咚!“拐子,拐子快開門,我來啦!”嗓子幹的快冒火的孟義山虛弱喊道。

吱呀一聲響,緊閉的柴門敞開了!

自屋中走出個三十余歲的肥胖婦人,手裏舉著燈盞,等她照見孟義山那糟蹋得不似人形的樣子時,嚇得“媽呀!”一聲,連手裏的油燈都執不住了,扔倒在地上。

那婦人哆嗦著身子,向屋裏大叫道:“當家的,快來呀!”

喊聲一出,自屋中奔出個黝黑精壯的漢子,拐著一條腿走到那婦人身前道:“瞎咋呼什麽?”

那胖婦人緊撫著心口盯著孟義山道:“有惡鬼啊!”

那漢子望見胖婦人所說的惡鬼,很是面熟,等到孟義山又喊:“拐子,是我!”才認出是孟大寨主。

曹拐子見孟義山孤身至此,心中詫異,口裏忙道:“是寨主,快進屋!”又回手給了她老婆一巴掌,怒道:“你這婆娘,連寨主爺都不識嗎?”

等進了屋中,借著明亮的燈火,拐子的老婆才看出眼前這個一身血跡,滿面灰土,還啞著嗓子說話的“鬼怪”就是她和拐子成婚那天見過的高聲大氣、鮮衣亮眼的大寨主。

清洗完一身的塵土,換了衣物,連傷口都抹上了拐子家的傷藥,孟大寨主的精神才明顯緩了過來,坐在炕上品著窖藏的老酒,大口吃起腌漬的野味。

一旁盡心陪侍的曹拐子這才小心問道:“寨主怎傷成這樣?是官兵破了寨子麽?山上的情況怎樣了。”

一口咬掉了大半個山雞屁股,嘴裏嚼著食物的大寨主囫圇道:“別提了,來了三個老道把寨子全毀了!”

曹拐子驚疑道:“老道,莫不是白蓮教的?使得妖法,毀了寨子。”又自作聰明嘆道:“唉!要是我拐子還在山上,備齊了狗血糞便等穢物,定可破了妖道的法術,護得山寨周全,怎麽寨主身邊連個見多識廣的都沒有。”

孟義山剛入喉的一口酒噴了出來,大笑道:“不錯,有你拐子在,定可收伏妖道,不過那不是妖法,武當的功夫真是硬紮!”

將今日三個道人如何破寨的事一講,拐子方知根由,也跟著大罵了一陣武當賊道,說了些寨主必能東山再起的吉祥話。把大寨主奉承得十分舒坦。

孟義山酒足飯飽,身子在炕上一攤,諸事不管,便要入睡,曹拐子在旁心道:“你山寨破了沒處投奔,可別賴在我這不走,那可是沒底的窟窿,填不起的。”便對孟義山道:“寨主今後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