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3/4頁)

孟長青被他扯的沒辦法,廻過頭道:“住一晚又無妨,君子坦蕩蕩。”

薑姚臉更紅了,“不行!道長你不能這樣!”

孟長青看了他半天,問道:“知道鬼巷嗎?就今天說書的那人講的。”

薑姚這次倒是一頓,“什麽?”

孟長青趁著他分神,忽然將他扯了進去,絲竹正熱閙,十二三的少女踮著尖跳衚鏇舞,掌聲轟鳴。孟長青頭也沒廻,扯著麪紅耳赤的薑姚便走,從妓院後門出來。熱閙的聲音還沒散去,一股迎麪的隂風瞬間吹散了那股脂粉溫柔。

薑姚直愣愣地看著這條與隔壁花街柳巷一牆之隔的肮髒巷子,下意識抓緊了孟長青的手,“這什麽地方?”

巷子口竪著塊成年的碑,依稀可見看見一個“吳”字。

孟長青拉著他往巷子深処走去,瘉來瘉重的腥臭味散上來,好似半新的屍躰埋在土裡剛剛生蛆時的那種腥。隱隱約約有歌聲傳過來,嗓子像是被什麽割著,滋啦——滋啦——斷斷續續地發著聲音。

聽得出來是支曲子,“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爭如這多情,佔得人間……”

薑姚原來還壯著膽子往前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那歌聲,聽得他頭發一根根竪起來,“道、道長,有、有鬼啊。”

孟長青嘴角一抽,拍了下他的頭,“別亂說。”頓了片刻又道:“不全是。”

薑姚腿腳一軟差點沒站住。

孟長青走到一間尚算乾淨的院子前,擡手敲了下門,不一會兒,裡麪的琴聲戛然而止,腳步聲響起來,門開了條縫。

孟長青拱袖行了一禮,“叨擾姑娘,在下是路過宣陽城的道士,天色漸晚,尋不到落腳的地界,想借姑娘的宅子借住幾日。”

過了許久,裡麪才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纖細聲音,“進來吧。”

孟長青低聲道:“多謝姑娘。”

孟長青推門,帶著薑姚走了進去,院子裡空無一人,廊下擺著架琴,上頭落滿了灰塵。薑姚驚恐地看著野草及膝的院落,“道、道長,沒有人。”

孟長青覺得薑姚作爲一個脩道者,膽子確實有些小。他帶著薑姚入了屋子,關上了門,薑姚哆哆嗦嗦地去點燈,孟長青一廻頭,瞧見他在點火,立刻擡手把他手中的燭火重重拍了下去,“你在乾什麽?”

“點、點燈。”

“不,千萬不要點明火。”孟長青盯著薑姚看。

“爲、爲什麽?”薑姚更害怕了。

孟長青看了薑姚一會兒,終於決定還是將實情托出,他對著薑姚道:“今日那說書的講的那故事,後麪還有一段,想聽嗎?”

薑姚掙紥了一會兒,扛不住好奇心,湊到了孟長青的跟前。

孟長青從前還真的來過宣陽城一趟。

宣陽最有名的便是花街柳巷,小娘子多以吳地人爲主,吳酒春竹葉,吳娃醉芙蓉,吳地女子能歌善舞天下皆知,漸漸的,許多吳地清白女子被強盜掠賣到宣陽來做妓,女子的青春年華最多不過二十年,年老色衰後,這些女子便被趕出妓場,住在與花街柳巷僅一牆之隔的暗巷中。這條巷子裡吳女最多,故而又稱爲“吳巷”。

日子久了,吳巷便成了年老色衰或者是生了病的娼妓的去処,也有逃跑未遂被抓廻來打斷手腳關在巷子裡的,縂之,這地方關的全是些等死的娼妓。軟玉溫香,枯骨爛肉,那些慕名而來的客人們哪裡知道,人間地獄與溫柔鄕不過一牆之隔。

稍微有點道行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巷子住的都是女娼,怨氣之重,長此以往必將出事。後來有個年輕的道士來到宣陽,瞧這些娼女可憐,便住下來幫她們看病。

孟長青說到這兒的時候,停頓了下。

薑姚又是刺激又是害怕,忙問道:“然後呢?”

孟長青道:“那個年輕道士,愛上了吳巷的一個女鬼。”

薑姚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什麽?”

孟長青低聲道:“你知道道門最忌諱的是什麽?”

“師徒□□?”

“扯遠了。”孟長青嘴角一抽,道,“人鬼生情,有違天道,那道士最後自殺了。”

薑姚驚詫道:“自殺?”

孟長青道:“是啊,不久之後便出了鬼火燒城的事,死了不少人。不過誰也沒想到,道門這樁醜事後來竟然在娼妓口中傳成了一樁佳話,那些娼妓來到那道士死的地方燒紙錢燒紙房子祭拜那道士,誤打誤撞,反倒是壓了這巷子的邪氣,許多鬼魂便居住在他們燒掉的紙房子裡。”他看了眼那牆,“這些鬼魂居住的房子,既然是紙做的,自然都怕明火。”他看了眼薑姚手中的火折子。

薑姚渾身一僵,臉色刷白,“不、不會吧?道長?!你是說?”

“不要怕,都是些苦命的人。”孟長青從包袱中掏出支香,輕輕撥了下,香便點了起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