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一章 金蟬脫殼

秋日的百合平原草木枯黃,一片蕭索。

一輛馬車奔馳於百合平原上。

天地空闊,放眼四望,惟見這輛馬車在平原的灌木叢中時隱時現,遠處的映月山脈連綿起伏。

當馬車駛入一段為茂盛的灌木篙草遮掩住的路段時,車廂內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就在這兒停下吧。”

馬車緩了下來,直至完全停下。

車簾掀開,下來兩個女子,一個看來年約四旬,極具成熟韻味,另一人則是年輕女子。她們赫然是嫵月與尹恬兒!

那車夫問道:“夫人為何要在這兒停下?”

嫵月道:“我臨時改變主意,不去苦木集了。這是給你的車資,你可以先行離去了。”言罷給了那車夫足足比原先說定的車資多出一倍的銀兩,那車夫既歡喜又疑惑,看看四周,荒無人煙,而此刻又已接近黃昏,這兩個年輕的女子留在這兒,豈不極為危險?

嫵月出手大方讓他很是感激,於是他好心道:“不若小的在這兒再等等?”

嫵月拒絕了他的好意,道:“不必了。”

車夫只好道:“夫人、小姐多珍重了。”這才上馬,馬車很快就消失在嫵月、尹恬兒的視野之中。

尹恬兒目光投向遠方的天機峰,神色憂郁。嫵月改變初衷在這兒停留,本有些異常,但尹恬兒竟也不問緣由,似乎這與她毫不相幹。

石敢當的死,給她的心裏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以至於難以自拔。雖然她與石敢當並非親人,但石敢當是看著她長大的,可以說是勝似親人。

“你還在惦記著石敢當?”嫵月看了尹恬兒一眼,道。

尹恬兒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幽幽地道:“宗主為什麽要以那樣的手段對待他?殺了他真的能解宗主心頭之恨?恕弟子直言,弟子認為宗主其實從來沒有真愛過,否則絕對不會如此狠心。”

她竟當著嫵月的面如此說她!

嫵月竟沒有生氣,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是我惟一能救他的方法。”

尹恬兒一怔,愕然望著嫵月,一臉的難以置信,她相信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半晌,她才低聲道:“宗主是說……救他?”她的神情是那麽的小心謹慎,就像是怕驚醒了一個美好的夢境一般。

嫵月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正是。”

尹恬兒緩緩搖頭,道:“這不可能,他分明已被宗主的毒所毒殺!宗主為什麽這麽說?”她的神情已流露出強烈的憤懣。

是的,如果嫵月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會不顧對方是什麽宗主,也會為石敢當報仇!讓尹恬兒無法忍受的是嫵月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她在心中道:“石爺爺,你因為這樣的女人而死,死得太不值得了!”

卻聽得嫵月道:“我惟有‘殺’了他,才有可能救他,因為一個‘死’過的人,是不會再吸引人注意的。”

尹恬兒一怔,極為吃驚地望著嫵月,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而她的臉色卻因過於激動而發白了。

“石爺爺他……他……”由於太過激動,她竟當著嫵月的面直呼石敢當為“石爺爺”了。

嫵月微立著點了點頭,道:“他其實並不會真的死去,這只是我使的金蟬脫殼之計。”

尹恬兒心頭百般滋味一齊湧了上來,熱淚頓時奪眶而出。

“可是,石爺爺分明已毒發身亡了,難道……這也有假?”尹恬兒急切地問道。

“我讓他服下的的確是劇毒之物,但在劇毒之物的內部,卻正好是此毒的解藥。也就是說,此毒的解藥正好為毒物所包裹,石敢當服下毒物之後,確實會在一個時辰之後毒發,而且此症與毒發身亡無異,但當他入葬後不久,毒物化於他體內之後,包裹於其中的解藥就開始發揮作用了。在解藥的作用下,他自然會起死回生。”

尹恬兒恍然大悟,頓時破涕為笑,她道:“我……我錯怪宗主了……”一向伶牙利齒的她,竟不知該如何措詞了。她忽然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向嫵月磕了三個響頭,嫵月趕緊將之扶起,擦去她額上的塵砂,道:“傻丫頭,就算我對石敢當已斷情斷義,但我知道你很敬重他這把老骨頭,我又怎會讓你因他而恨我?”

尹恬兒道:“宗主如此費盡心機地救石爺爺,又豈是真的斷情斷義?”她漸漸恢復了平時的機靈。

嫵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石爺爺起死回生之後,就可以自己從墳墓中出來嗎?”尹恬兒問道。

嫵月搖頭道:“當然不能,他雖然能活過來,但毒性已將他的內力幾乎消耗殆盡,可以說醒過之初他的氣力還不如一個普通人,甚至連動彈都有些困難。所以我才會有意找借口在天機峰左近一帶兜轉了兩日,去了一次聖火谷,目的就是為了在石敢當醒轉過來時,正好可以‘碰巧’經過他墳墓周圍一帶,然後尋機將之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