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章 舉世無親

一間殘破不堪的廢廟。

戰傳說、爻意、青衣、尹歡背倚著長滿了苔蘚的斷墻而坐。與他們正面相對的是一尊無頭神像,神像表面的金漆脫落了,露出難看的土胚,也不知這尊神像為何會遭到冷落。

鎮子裏的人們早已被他們輕易甩脫,不過這使他們在鎮子裏歇息一日的打算落空了,只好找了這間破廟暫歇片刻。石敢當準備出去找幾味藥草,以替青衣、歌舒長空治療傷勢。六人之中,他兩人的外傷最為嚴重,其余的人所受的都是內傷,則重在調理內息。

石敢當擔心自己離開後歌舒長空會弄出什麽亂子,故設法將他也帶去了。廟外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土崗,土崗上雜草灌木叢生,找幾味普通的草藥並不太難。

尹歡微微閉著雙眼,一言不發,過於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誰也不知他此刻在想著什麽。

但無疑他是一個絕不簡單的人,能夠騙過所有的人,讓世人誤認為他是一個不思進取、驕淫奢華的人,足以顯出他的不同尋常。

戰傳說忽然感覺到了與自己挨著的爻意在輕輕顫栗,轉臉一看,只見爻意竟是淚流滿面了,抽泣不止。

他不安地道:“你……怎麽了?”

爻意搖頭不語,戰傳說連問了數遍,她才抽泣道:“現在我已相信……相信我與你們整整相隔了兩千年的歲月……天地之間,惟有我是最……孤單的,因為……因為我本該是生活在二千年前的人……我永生永世,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威郎了……”

她的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欲止住抽泣,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止住淚水。

戰傳說滿懷柔情、滿懷憐愛地望著她,這種柔情對他來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那代表著一種包容與呵護。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有過一段空白的四年光陰,而四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少年。

而爻意對他曾有的信任與依賴,使他的少年心性在極短的時間內趨近於一個真正的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

爻意太美了,美得不帶一點瑕疵,美如精靈。戰傳說相信無論爻意將她的信任與依賴加諸於誰的身上,對方都會甘願為了她的快樂而付出一切!

至少,他自己是如此。

但在這份柔情中,沒有摻雜一絲的雜念。對於這一點,戰傳說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思維、他的性格,更接近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尤其在男女之情上。

雖然爻意所說的是那麽不可思議,但戰傳說卻相信這是真的。其實他自己就曾親歷與此驚人相似的過程,只不過他所失去的是四年時光,而爻意卻是整整二千年!戰傳說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到此刻爻意的心情。

彈指間歲月流逝,滄海桑田之後的孤獨寂寞是一種不足為人道的痛苦!

何況,在歲月的那一端,還有爻意朝思暮想的情人威郎!

也許,她是因鎮子武會的經歷才明白自己的真實處境的。

也許,她早已察覺到了,只是,她一直缺乏迫使自己承認現實的勇氣。

戰傳說不知該如何勸說爻意,也許此時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倒是爻意自己終於慢慢地止住了抽泣,她望著戰傳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你與木帝威仰長得太相像了,甚至以‘相像’尚不夠確切。直到現在,我仍無法找到你與他在容貌外形上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我已明白你的確不是木帝威仰,你與他的區別在於你們之間的意志,威仰有著你絕對無法相比的霸氣!但我堅信你與他之間,必然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我的玄級異能在漸漸恢復,由此產生的靈力既察覺到了你與威仰的不同,也察覺到了你們之間有著聯系。至於究竟是什麽樣的聯系,以我目前的異能級數,尚無法判斷清楚。”

戰傳說心中忖道:“又是‘靈力’,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

爻意終於相信他不是她的“威郎”,戰傳說自是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又想到“威郎”本是爻意惟一的牽掛與精神支撐,明白真相後,她豈非更為心灰意冷?

因為心中思緒聯翩,故他沒有留意到爻意說到她的“玄級異能”能夠察辨出他與威仰的區別時,青衣眼中閃過的一絲不安之色。

戰傳說道:“其實你所見到的我並非我本來的面貌,我原有的面貌應是與那冒充我名字者現在的模樣相同。”

說到這兒,他感到自己所說的這番話實是有顛三倒四之嫌,但誰又會想到事實本就是如此顛倒黑白、曲曲折折呢?想到這一點,他不由苦笑一聲。

這時,歌舒長空與石敢當返回廟中了,見爻意臉上猶有淚痕,石敢當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爻意對戰傳說所說的話顯得極感興趣,她追問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