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斬龍之途·破碎

修士會的前鋒除了騎士聯盟的騎士,多是一些大貴族領主,近距離地看到了眼前的血腥場景,有幾名貴族面色慘白,下意識地往後挪動腳步,他們的扈從和守衛自然也跟著一起卻移動,頓時導致了原本緊緊靠在一起的隊列互相推搡擠靠,引發了一場規模不小的騷亂。

先前早已踏足橋面的貴族驚慌失措地從橋面上退下來,逃命似地往回飛奔,拉著馬韁的指節被勒得毫無血色,喉嚨還發出不知是驚懼還是憤怒的嘶吼,眼看他們即將沖入隊列,一場波及整個屠龍大軍的混亂即將蔓延開來,從法師的陣列出飛出了十幾枚通紅的火球,烘熱的氣浪擦過了一名劍士的耳際,發出了幾聲滋滋的聲響。

“砰!”

一名慌不擇路的貴族的腦袋瞬間就被兩枚更加刺目的火球爆開,與他同一個結局的還有另外七名貴族,無頭的身體仍然緊拽著韁繩,甚至連姿勢也沒有改變,馬匹仿佛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主人已經失去了生命,繼續往前沖撞,在看到那鋒利爍目的兵刃時,自然而然地一收蹄,向隊伍的兩側躲避。

於是,這幅恐怖且詭異的場景象巡演的畫幅一樣拉了開來。

此時,那名劍士才抹向自己的鬢角,攤開手掌一看,幾縷發絲已經化作了焦炭。

一名身著暗金紅袍的中年法師在駭然的目光下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法杖,神情淡漠,不發一語。

這十幾枚火球不論是從速度,角度還是操控的技巧上來說,都已經臻至高階法師的水平,特別是兩枚互相撞擊的火球恰到好處地抵消了彼此的力量,使得屍首沒有摔落,穩穩地停在馬背上,至於之前那個突然來襲的火球,兩者間只要稍加比較就能看出,前者就如粗鄙的屠夫在揮舞菜刀,而後者則像刻畫一件做工精到的藝術品。

原本鬧哄哄的場面頓時為之一滯。

只是退下來的並非只有那幾名無頭貴族,還有他們的大隊侍從,眼見自己的主人被自己人所殺,惶恐中的他們頓覺腦子一亂,眼前的景象顯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腳下機械式地向前跑去,雙目一片茫然。

處在最前方的梅薇思美眸中乍然閃過一絲寒光,她輕輕揮了下手,火紅的臂甲如驟然吞吐的炎芒,一陣金屬切入骨肉的悶響灌入耳膜,再是一片咕咚的跌倒聲,所有的侍從仰天躺在了陣列的前方,用鮮血塗抹出了一溜死線。

他們的喉骨,氣管和血脈都被一劍斬斷,所有人的傷口整齊劃一,都停留在同一個位置上,從最柔軟的地方切入,再從最適合的地方收尾,就連噴出血液的時間都不差分毫。

一擊斃命。

整齊列在前方的重甲騎士都保持著雙手斬劍筆直豎起,位於眉心的姿勢,只是雪亮的劍刃上稍稍沾染了點點殷紅,顯得刺眼紮膚。

連同身下坐騎,他們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幾乎密閉的金屬頭盔中只留出一絲隙縫,冰冷而絕情。

如果說剛才那名法師的不沾血腥的攻擊是殺人的藝術,那麽這才是真真正正地殺戮,直接,快捷,毫不拖泥帶水。

在這個過程中只出現了“斬”和“收”這兩個動作,簡潔明了地告訴諸人,原來通向死亡之門的路途是如此的簡單。

“褻瀆神明者,斬!”

“違抗諭令者,斬!”

“拋卻信條者,斬!”

鏗鏘冰冷的字符從梅薇思的嘴裏蹦出來,如錘子般一下一下敲打在諸人胸口,砸出激烈的震蕩。一時間,多數人的目光中透出驚怖,個個噤若寒蟬,凜凜自畏。

這名平素話語不多的女騎士此刻展現出了驚人的強勢,姣好的面容肅然冷厲,兩眉中心充滿了煞氣,火焰狀的鎧甲在烈陽下綻放血色的流光。

寂然的場面中,羅瀾的目光稍稍掃視了一圈,從他的角度望去,左右兩翼和前方都是普通貴族和雇傭兵組成的隊列,而真正的精銳卻處在了陣中,再結合剛剛那名法師與騎士隊看似無關,卻隱有默契的配合,當即心頭恍然,撇嘴一笑。

幾名修士長這樣安排原來是別有用意,是為了震懾這些烏合之眾。

從一進入南風群嶼腹地後,由於沒有遇到過於強大敵人的抵擋,修士會的聲勢又極為浩大,驕縱和懈怠的情緒便慢慢滋生了出來,這就如毒蟲在噬咬根莖,表面上風光無限,暗裏卻隨時可能衰敗,此時再刮過狂風驟雨的話,便可能一朝崩潰。

對於如此局面,只能采取狠辣和決絕的手段,一劍斬下那顆毒瘤。

事實證明,這樣的手段直接而有效。

砍殺了幾名無關痛癢的貴族,震懾了所有參與屠龍的人,提醒他們這將是一場慘烈的征戰,在再最後說出不可違背的律令,一舉將來自大陸各方的修士會成員統攝為一體,這份布置和手段,稱得上的相當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