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距離

昂鐸一身復古式的鎧甲,精致的銅扣爍爍奪目,鮮紅的大麾披在身後,步履沉穩地踱入大廳中,身為上位者的威嚴在他身上日益顯著,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讓人震懾的氣勢。

作為塞達昂地域如今權勢最大的人,他很享受這種感覺,每日臨睡前他都會細細體會一遍那種掌握一切充實感,仿佛只有那樣才會讓他覺得更加安穩。他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光明聖殿的殿頂上俯視眾多信徒的膜拜,他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手勢,或者一個稍稍的暗示,自然有無數的軍隊為他執行劍與火的刑法。

他現在確確實實的體會到為什麽家族中那些垂垂老矣的家夥還是死拽著手中的權力不放,這種主宰一切的快感的確能讓人欲罷不能。

或許有人為了攀登上這個權利的座椅是為了其他的目的,但是等到一旦真正坐到這個位置上,他就會發現,維護和使用權利的過程才是最最讓人沉醉的。

為此,他甚至可以舍棄其他的一切,這並不是說他對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了,而是他更進一步的知道,只要抓牢了權勢,金錢,女人,榮譽這些東西即便在一個躊躇的夜晚割舍而去,也能在一個興致大好的早晨隨手拾起。

這些東西在慢慢從他視線裏淡去的同時,他更深刻的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人生的根本。

就如黛芙妮原本讓他心動的容顏,如今已經在他眼裏大大褪色,維護兩者的未婚關系,在他看來,到現在為止這還是一筆值得做的政治交易,他希望繼續保持這種關系,但是又不希望過早的將之深入。

對於黛芙妮安排的這個抓捕死靈法師的計劃他事先並不是沒有耳聞,也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危險性,但可笑的是,他腦海裏首先想到的做這件事對鞏固自己的權勢是否有利,甚至他在考慮萬一自己嬌美動人的未婚妻就此出事,那帶來的影響又可以做點什麽文章。

在思慮清楚後,他最後覺得黛芙妮暫時是不可以出事的,至少在他做出姿態前是不可以的。

隨著昂鐸的愈發陰沉,眼睛裏總有一種冰冷和威壓,他走來的身影在黛芙妮眼裏也越來越像一個陌生人,她澄澈的美目中不由掠過一絲黯然。

“看來我來遲了一步。”昂鐸使用的一種禮儀上的微笑,聲音的高低也不會讓最挑剔的宮廷禮儀師找出瑕疵。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一個侍從拿出了一只用旗幟包裹的手臂。

它幹枯、醜陋、蒼白。

這些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它是那個死靈法師的手。

羅瀾一眼就認出,正是在這只手隨意指點下,那一具具恐怖的活屍才站立了起來,成為一件恐怖的武器。

昂鐸輕輕瞥了眼這只手,他的目光是裏不屑,無味,嘲弄,他嘴角帶起一個弧度,道:“黛芙妮,這個滑溜的家夥跑得很快,我只來得及留下這個。”

羅瀾不由多看了昂鐸幾眼,七級聖騎士,的確不是徒有虛名。雖然那個死靈法師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但是剛才那短短一瞬間接觸,就被昂鐸如此輕易的扯下一只手,就可以想見他的厲害。

黛芙妮搖了搖頭,在她看來,一只手臂的價值是可有可無的,她憂心的是死靈法師混入塞達昂神職人員中的目的,了解這份圖謀才是身為一個神官最應該做的。

她的表情落入了昂鐸的眼中,後者不置可否的一笑,將目光轉到旁側站立的羅瀾和希婕絲的身上來,只從兩個人站立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希婕絲雖然是一名等級不低的聖騎士,但卻是羅瀾的扈從。

“兩位是什麽時候來到塞達昂的?”昂鐸的聲音雖然溫和,不過聽起來總有一股似有似無的質問在裏面。

羅瀾的表情輕松自然,平靜中帶著微笑,道:“不久,我們昨天才到,說起來,我和閣下也是見過面的。”他伸出手來,將自己的兜帽慢慢摘下,露出原本臉容,道:“我叫藍頓。”

他在試探昂鐸的反應,如果想按照原本的計劃靠近黛芙妮從而為羅美爾斯復仇,他會一直出現在對方的視線中。

黛芙妮不由露出了訝色,她萬萬沒有想到羅瀾就是當日與她暢談的牧師,她本以為後者已經在奪取十字旗任務中失蹤了。

昂鐸眼瞳稍稍一縮,冷冷的目光投了下來,空氣中一下充斥了凝固與肅殺的味道,過了一會兒,他收回了目光,所有的陰雲一下消散了,他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搖頭道:“抱歉,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現在塞達昂已經重新建立起了新的秩序,他不需要激化矛盾,而是要消除矛盾。

他對塞達昂每一個有根基的神職人員都曾加以關注,但是對羅瀾的印象只有那麽淡淡一抹,不過,這個也是外來的牧師居然帶有一個聖騎士扈從,那麽他的背景和家族勢力也是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如果掌握起來,那對自己是極其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