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亂

潮汐重裝騎兵開始進城後,索拉圖城的抵抗如冰消雪融般開始瓦解,城門重地很快失守,厚達半米的精鐵大門由裏向外整面倒塌,宣布了這個城市的陷落。

城裏城外一片驚天動地的呼叫,潮汐戰士的歡呼徹底淹沒了索拉圖人絕望的哭喊。

潮汐騎兵和步兵從城墻缺口和不設防的城門源源不斷湧入大街小巷,索拉圖的旗幟一幅幅從城頭跌落,代之以潮汐軍團的藍色軍旗,不時伴隨著武器交鋒聲、慘叫聲、重物墜落聲。

金光閃閃的戰旗終於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中徐徐招展,堆砌著無數標志的徽章不再顯得炫耀或浮誇,那上面每一塊金色都昭顯出阿斯羅菲克帝國阿雷親王從血與火中攫取的榮耀。索拉圖仍然籠罩在帶來無盡黑夜的濃雲中,沒有一絲光明能通過障礙到達這個絕望的城市。

四起的火頭在金色旗面上反射出妖異光色,仿佛亡靈閃爍的眼,碩大瞳孔中兩面近於紫黑色的暗紅旗緩緩升起。

血色雙旗!屠城!

不知何處最早爆出一片婦孺的哭聲,更密更高的火煙四起,有時會發出一聲巨響,夾雜著人聲嘶力竭的哭喊喝罵,血腥和焦臭之味越來越濃烈。

終於,悠長低沉的號角聲在索拉圖城上空悲涼地回響,像巨錘般一下一下重擊著人們的心房,三短一長的號聲代表著血色雙旗已經降下,殺戮的時刻,終於過去了。

突然一道極細的金線從空中投射下來,隨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濃雲終於裂開,流絮般向四面八方散逸,如來時般迅速消失了。陽光傾瀉在掛滿殘屍、斷旗、折斷兵器的城墻頭,流淌到處處是腥膩血窪的青石板街道上。

索拉圖,已經永遠不需要這晚來的光明和溫暖了。

雖然已經為血腥瘋狂的戰士們一時之間還收不住屠刀,可是耀眼的陽光迷眩了他們的眼,在適應光線的同時,理智多少得以恢復,何況整座索拉圖中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供殺戮,因此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很快平息下來。潮汐步兵們開始逐家搜索著幸存者,將他們一一驅趕到大廣場上集中,以決定他們最終的命運。

羅格漫步在索拉圖的城主官邸中,面無表情。羅伯斯基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竭力為自己未蔔的命運增加一點籌碼。而玫則跟在兩人身後,她手中盤成一圈的刃鞭上偶爾仍會有血液滴下。羅伯斯基的感覺十分敏銳,背後傳來的絲絲寒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一個回答不好,這個冰若冰霜的女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分屍。

當當,羅格隨手敲了敲羅伯斯基那張暗紅色鑲皮的奢華辦公桌,嘖嘖稱贊道:“居然是用阿拉斯加冰原的紅杉木做的,連我都沒用過這樣的好東西啊!嗯,這只水晶杯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是誰說的來著,任何東西,只要它足夠古老,那就有了價值。”

“這是評論家麥斯韋爾的名言,他說這句話的本意是諷刺當時的畫作或詩篇在作者死後,價值立刻大幅飆升的情況。”玫接道。

羅格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沒關系,這句話用在這裏也合適。這瓶酒看起來也是好東西,不過我不大懂酒,玫。”

玫以尚染著斑斑血跡的手拿起酒瓶,咬去了軟木塞,只是在瓶口嗅了嗅酒氣,就道:“原產地應該是出自陽光海灣一帶,酒陳六十年左右。”

羅格微微一笑,道:“羅伯斯基,啊不,費爾南德斯子爵,看來你的日子過得的確不錯啊!”

羅伯斯基心中一驚,立刻陪笑道:“大人,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小人其實沒什麽家底,好不容易弄到了城主位置後才買來了這些東西。其實……小人的本意,是想讓那些有求於我、上門送禮的人看看,應該準備什麽品級的禮物才好意思在這裏拿出來,免得他們送的禮物不上不下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人這兩年出頭的確是快了一點,不過那都是靠拼命上下打點得來的。大人,您也清楚這當中會有多少的花費。所以除了這些必需的東西外,小人其實沒什麽余財。”

羅格點了點頭,信步來到窗前,向外眺望。從這扇窗戶看出去,索拉圖城大廣場的全貌一覽無遺。此刻廣場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幸存者,其中大多數是女人和孩子,人數稀少的壯年男子大都穿著一色制服,是前城主府的守衛。羅伯斯基投降後,羅格答應了給城主府中的所有人都留一條命。他們隨即投降。

“費爾南德斯子爵……”羅格叫道。

“不!大人,您還是叫我羅伯斯基吧!”

“好吧,羅伯斯基,廣場上那些人中,還有什麽與你相關的人嗎?”

“大人,小人這次幾乎是孤身上任,惟有幾個護衛和從家族中帶來的一個將軍,不過他們都已經死在您手裏了,不不,是幸運地死在您無與倫比的勇武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