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洗玉法度 不言而明

“嗯?”

余慈初時不知為何牽扯到夏夫人,既而猛醒,往前看時,只見夏夫人明眸投注,朱唇啟合,正與他說話。

剛剛得聞秘辛,他是徹底走了神。

也是他太久沒說話了,夏夫人或是怕冷落了他,就問道:“道友以為,謀取這一星一界,尚可為否?”

這是要他表態嗎?

余慈不急著開口,也學薛平治,拿起案上酒杯,在指間把玩,趁機思慮這兩位在虛空世界上的“要求”。

夏夫人目的,似乎是最容易猜。

就目前而言,雖還不是太明白“太始星”珍貴在哪兒,可既然是諸宗爭奪之地,就是一種戰略資源,更是某種象征。

不爭?別人反而要置疑飛魂城的家底了。至於爭不爭得到、用沒用心、出不出代價,那是另一回事。

薛平治這邊,爭取飛瀑界,怎麽看都有些夏夫人所言“避劫祛災”的味道。

不過,尚未言戰,先找退路,還光明正大地呈現在他這個準盟友的眼前,何至於此?

余慈目視薛平治,以她與羅刹鬼王的深仇大恨,當不至於為外物所拘。

薛平治移目過來,眸中意緒微妙。

到他們這個境界,只要樂意,心神交接,傳遞訊息,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就目前而言,薛平治也好,余慈也好,都不會向對方徹底打開心防,但最起碼的情緒流向、意蘊所指,都沒有問題。

余慈似有所悟,記起初至洗玉湖時,和駱玉娘的交談。

或許,是要給徒兒留一條後路?

若真是如此,越是爭取,她的決絕之心越是強烈。

對余慈來說,倒是“好事”了。

另一方面,薛平治作為今日中軸,與兩邊關系的遠近,還是她自己最為清楚,不知她是怎麽對夏夫人描述這邊關系的,目前看來,確有“誤導”之嫌,以至於夏夫人有點兒一廂情願。

薛平治何曾對他說起過“飛瀑界”之事?

兩人間的關系還算親近,那是有著共同的敵人羅刹鬼王,也有著共同的朋友葉繽。可具體的聯手之議,還沒涉及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呢,就算余慈想幫,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但在此時,是萬萬不能做“拆台”之事的。

畢竟,通過薛平治的一番施為,夏夫人一方是“誤導”,余慈一方是“了然”,做出的態度非常明確。

薛平治對哪邊更“親近”些,一見可知。

當余慈將一切都梳理清楚,就是哈哈一笑,直接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夫人這麽說,可是勾起我的不平事了。”

“哦?”

夏夫人有點兒意外,明知可能是余慈轉移視線,仍忍不住好奇:“不知天君因何不平?”

“正是由夫人而起。”

余慈放下酒杯,慨然嘆息:“如今我上清一脈,人才凋零,更散入江海山野之間,只余下寥寥幾位,撐起攤子。如今百廢待興,本想著竭盡全力,取回宗門所遺之物,便如‘死星’。哪知夫人的碧霄清談,設出那等條規,初聞之時……嘿嘿,也不瞞兩位,我可是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糟心得很哪!”

他這邊話音方落,薛平治就是淡淡應和:“亦有同感。”

轉眼間,三人之間的話題,就給徹底掉轉。

或許,這也是薛平治更感興趣的方向?

夏夫人烏黑生光的眼眸在余、薛二人面上一掃,倒是更加確認了這兩位的“密切聯系”。

她略一沉吟,便笑道:“讓二位如此想法,是我的罪過——是我不曾將其中關節做分明。”

聽夏夫人的話音,裏面似乎還有些學問?

正要靜聽高論,哪知夏夫人卻是笑吟吟地調侃:

“不過,若公平地講,也是元君孤高不與俗流、天君只顧回收宗門舊物,才未知覺……其實,這兩日,各宗往來溝通,如我們這般的,著實不在少數。”

余慈又與薛平治交換個眼神,開口道:

“願聞其詳。”

夏夫人明眸移轉過來,就與他對視:“此規則中,限定各方爭奪一處虛空世界時,每人只許出場一次,以規定的鬥符法度,五局三勝,才算贏取……除此以外,可是再沒有任何限制。”

“嗯?”

余慈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一時還想不太分明。

只聽夏夫人續道:“設立此項規則,人們乍一看,或是認為,只有那些大宗大派,才能派出五個精通符法的修士,那些虛空世界,其實就是大宗的囊中之物,其實並非如此。

“清虛道德宗雖是玄門,卻崇尚清凈無為、古樸原初之道,不以符法見長;四明宗元氣大傷,休養生息尚嫌不足;浩然宗以儒為宗,對符法可謂是一竅不通;飛魂城這裏……兩位也知究竟,很難合力派出人手。細算來,哪個都難說有十成把握。若真有個萬一,竹籃打水,又讓各宗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