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冷泉凝意 華茂春松(第4/6頁)

正因其不測,則愈見其險峻。

刹那間,余慈神識便與這道真意短兵相接,瞬間的壓力,絕不比楚原湘、武元辰那等精於神意攻伐之術強人稍遜。且極具“粘性”,竟是貼附而上,要鼓動華夫人全身氣血,與他一較高下!

此時此刻,華夫人就是真意控制下的“傀儡”,半根指頭都由不得她。

想到薛平治之前的警告,余慈無論如何都不會當真與其對撼,當下展開神意虛空跳變之法,頃刻間跳轉了十余個法則層面,擺脫對方的“粘性”。

而另一邊的薛平治也是發動,虛空中元氣吞吐摩挲,劃分陰陽,又復歸混沌,盤轉間,將兩方神意的鋒芒,挫消於無形。

余慈暗籲口氣,薛平治則平淡開口:“這麽多次,都只覺得莫測高深,其力難以估算。”

“確實厲害!”

余慈此言發自肺腑。若不是他從楚原湘、武元辰神意交鋒中,悟出了跳變之法,剛剛真意對沖,他本人也還罷了,華夫人那邊,還不知道會怎麽收場。

他又向華夫人致歉,後者卻搖頭道:“是天君心善,主動避其鋒芒,若是碰撞一回,還難論高下,如此卻是免了妾身的苦楚。”

美人兒你這麽想,就再好不過。

余慈畢竟是給趕鴨子上架,心裏難免有些想法,可華夫人如此善解人意,那小小的心結,也就給化消幹凈。

注意力回到具體病情上來,余慈已經有了基本的認知。

如今的華夫人,確實五內空虛,體質貧弱,稍加外力,就有摧折之憂。

最要命的則是那不知名的禁制,藏在形神深層,排斥力強,又非常敏感,且是用“聯動”之法,動不動就是裹脅華夫人弱質之身,拿出玉石俱焚的手段,形成了一個難以繞過的死結。

怪不得無羽的兩樣符箓能夠生效。據余慈所知,不論是太玄陰生符也好,開明靈符也罷,都是運轉日月,化育生機,性質和緩,便如藥膳食補,自然消化,才避免了沖突。

而這樣的和緩的性質,自然也無法對禁制造成實質性的威脅,相反,恐怕是把絕大部分力量都“供養”過去。

華夫人固然能夠續命駐顏,那深層的禁制,應該也在逐日增長,和她的生機緊緊纏繞在一處,越發地難以應付。

余慈自問,若非要他出手,只能是全部推倒重來,以生死法則重塑生機根本,再謀其他。

當然,這法子太過激烈,也未必有效,更是生死難料。

顧慮“交淺言深”,他暫時就不做這個出頭鳥了,日後有機會,再提不遲。

余慈再次致歉,華夫人倒看得開:

“天君本非醫道中人,能照應妾身,已是破例,焉能怪罪?只是妾身冒昧,想請天君制幾道太微飲日精開明靈符,當然,願以市價十倍認購。”

余慈想了想,自己若聯系無羽,學制這套靈符,還在能力範圍之內,便道:

“此事易爾。”

華夫人略微躬身致意,算是謝過,繼而又道:“我亦知無羽院首精修存神一脈,制符實乃強為之。然而生死之間,私念熾烈,難以遏止,望天君見諒。”

類似的場面話,余慈也是張口就來:“夫人多年來,對思定院多有照拂,我亦深感於心。此事我當仔細思量,求一個兩全之策。”

再互致一禮,余慈回到自家席位上。

華夫人微微一笑,舉起酒杯,向余慈和薛平治示意:

“生死之間,喜怒哀懼,非我輩不可知也。就妾身而言,華茂春松,不減顏色,儀態從容,向死可矣,其如聖賢乎?二位若附我意,當滿飲此杯!”

薛平治神情依舊清淡,但很是爽快地舉杯相和:“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吾自為之。夫人此言,甚合我意。”

余慈苦笑,卻也是舉起杯來:“擁美如玉,揮劍如虹,世間男子,心莫能外。”

一言既出,余慈當即飲盡杯中美酒,也借此錯開佳人眼波。

不是他刻意輕薄,而是面對兩位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他若收得太緊,徒惹人笑。另外也是因為此類話題,他實在插不上嘴,不如由此轉移焦點,免得繼續尷尬。

饒是如此,他還是遭到侍立於薛平治席後的駱玉娘似笑非笑的一瞥。

不過總算還好,待一杯飲下,再啟話題之時,華夫人已是借此生發開來,笑道:“容色為我所悅,不假外求,逍遙是也。玄門修行,以逍遙第一,我與元君,或近於道者。”

華夫人的言語還有戲謔之處,薛平治卻是在平淡中,透出真正的悵惘來:

“當今之世,誰能真正逍遙?”

說著,她舉杯向余慈致意,繼而道:“貴宗‘後聖’,已是天地間第六位神主,不知如何解‘逍遙’之義?”

余慈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天知道他從哪變出“後聖”真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