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太淵太玄 七星連珠

這等環境下,吃那月光懸照,肖神光心頭便有恐懼之念滋生,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只覺得渾身不得勁,明明在月光之下,卻似被陰影籠罩,不見天日。

他忍不住扭頭看其他人,此時,雲海之上,大部分人都抱著團,張天吉、周初、闞興離三人一組,之前三寶船被攝走時,甩出來的三位隨心閣長生真人一組,而且黃天道的孫敬復,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手段,也和那三人混在一起。

形單影只的,竟然只他一個?

當然,還有隱沒入雲海深處的武元辰,還有至今仍在幽暗虛空中的余慈,可他怎麽能和那兩個比較?

別說比較,他真想有多麽遠,避多麽遠!

念頭既生,他忽地發愣:怎麽自己就沒想過逃走這回事兒?

一念未平,一念又起,他再次回頭,看張天吉等人,按理說,同為長生中人,對他的觀察,那邊幾位無論如何都應該有些反應才對,可為什麽由始至終,就沒有任何一人往他這裏看?

就是偶爾飄過來的眼睛,也是茫然無焦點,完全將他漏過,在那些人眼中,他這邊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肖神光心頭恐懼便如黑潮,一層層翻上來,整個人就像光赤著暴露在數九寒冬之下,不自覺就在打顫。

他的法力呢?他的神通呢?

他想聚起力量,掉頭逃命,可莫名地全身氣機都凝滯不動,一星半點兒的力量都調不起來。

除了劍修,絕大部分長生真人的神通所在,都是自成一域,在與天地法則體系的抗衡中,達到對形神內外的完美控制,可這時候,某個無形的惡魔,就將這份根本吞吃幹凈。

便如吃魚要剝刺,燉肉要拆骨,等這些前期工作做完,就只剩下“品嘗”了。

“啊啊啊啊……”

就在慘嘶聲裏,肖神光腳下一空,身形沉重如石塊,向著無底的深淵直墜下去——

刹那間天光數次變幻,他卻完全抓不住規律,事實上,已經瀕臨崩潰的心神,對外界的細微變化,已經是視而不見,完全無法生出反應了。

直到虛空再次移換,獨特的幽暗世界呈現在眼前,天空本是純粹的黑暗,幾無雜色,卻有一道暗紅的筆直軌跡烙下,細看去邊沿卻是參差不濟,便似翻卷的傷口。

而在其下,血色的波濤,怒嚎的妖魔,將這處黑暗虛空劈成兩半。

看著那無數奇形怪狀,卻又同樣猙獰兇橫的臉,肖神光再次發出慘叫,也在此時,他僅存的那份靈明忽然發現,自己的慘叫聲,怎麽與血海上那些魔物一般無二?

血海翻波,浪花飛動,將肖神光卷入其中,隨波沉浮。

他沉下去,又浮上來,血海的腥臭灌入體內,汙穢形神,那僅有一份靈明,也如風中之燭,隨時都可能熄滅。大概是回光返照,他對周圍的環境倒是越發地敏感起來,由此也形成了他最後的記憶:

夜空、血海,還有一座巨如山嶽,卻縹緲扭曲如雲霧的城池。

城池已經近乎透明,唯有其上萬千符紋,道道清晰,光華流轉,中央則構合出一個炮管似的空洞,血色正滲入其中,凝聚為烈日般的強芒,仿佛下一刻就會擊發。

血海中,無數魔頭正向著虛幻的城池奮勇撲殺,卻無法阻止那力量的蓄積,而且還有更多的魔頭,只在海面上手舞足蹈,呼嘯吼叫,成就那恢宏之聲:

入魔!入魔!

某種深蘊在血海中的信息灌入心頭,轉瞬間,肖神光明白了些什麽:

哈哈,余慈小兒,原來你也不妙了啊!

情緒翻騰,如火爆燃,瞬間將僅有的靈明焚燒一空,肖神光再不管其他,就那麽高舉雙手,和身邊萬千魔頭一起,嘶吼狂叫:

入魔!入魔!

恢宏之聲響徹虛空,更化為鮮艷如血的魔氣兇意,蒸騰起來,穿透高空中那一道暗紅的虛空傷痕,往他處虛空滲透,也將這口子腐蝕得更大。

此時此刻,就連那些撲擊虛幻城池的魔頭,也紛紛停下,扭頭上看,看那不斷拓開的裂痕,某種毀滅性的情緒占據了血海上所有扭曲的心靈,受此影響,太淵驚魂炮的蓄力過程再減,臨界點已至。

有平淡的聲音傳出,之前似乎還有一聲低回的嘆息:

“遺氣涓滴,冰封三千外道;摘星數點,截絕百匯靈機。”

刹那間,一道冰線自平等天來,飛降而下,過星辰天、人間界,將太淵驚魂炮造成的傷痕一路封閉,再一頭刺入萬魔池。

夜空飛雪,血海霜凍,繼而波止濤凝,冰封萬丈!

就是虛幻之城上的太淵驚魂炮,其擊發之符紋機關,也給凍結。便在此時,夜空明月回還,映得飛雪片片,冰塵點點,晶瑩剔透。

余慈神意穿過,看那冰凝的血海,若有冷汗,也一定是給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