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天有二日 月出雲海

下方船艙的異樣,是超出了尋常氣機運化的層次,直指神意、甚至要更加微妙的層面。故而即便是隔了多層防護法陣,還是露了些端倪,別人不說,但凡是長生中人均有所感,僅輕重不同罷了。

只是受到煙霞嵐光障和下層防禦法陣的相斥反應,他們的感應也變得滯澀難行,難以看清那邊發生的變故。

幾乎所有放出感應的人們,都碰上了這個問題。

只有真正知情的那幾位,沒有類似的困擾。遊紫梧早早地將心念寄托在丘佩身上,深入要害地帶,至於武元辰,則根本沒理會那邊的情況,魔意洶然,只把遊紫梧看得更緊。

可是,來自於大劫法宗師的靈覺,莫名就給他以警兆。

遊紫梧那邊,好像有些微妙的變化,本來差不多達到某個動態平衡的階段,可如今神意力量壓過去,倏乎間就多出幾分靈動,就像是,就像是……前幾日與那個上清宗的家夥隔空對沖時那樣。

一念既生,武元辰忍不住就有些分心:之前在船外雲層中,他與那個姓余的狹路相逢,卻因為彼此都有傷在身,且所處形勢都不是那麽有利,這才達成了臨時的和解協議,並以咒誓擔保。

他承諾在北地三湖期間,不與對方沖突,並拿出本門秘傳的一部分神意攻伐秘術,換取一枚可滋養神魂,治愈暗傷的七情魔丹,然後大夥兒一拍兩散。

看起來,這門交易還算平等,可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上清宗與魔門“交易成功”的案例,兩邊仇深似海,全無轉圜余地,武元辰又怎麽可能真正放心?

極度相似的跳變手段,便如尖刺紮在他心口。成百上千年打磨的堅比鐵石的心臟,竟是微微一顫,情緒為之動蕩。

而遊紫梧的神意,便借這個機會,再一次跳變,且巧妙分化,九成以上的力量反過來糾纏住他,另一部分便如遊絲般直滲入到鼎爐動蕩,丹氣升舉的區域中去。

本因為受了“暗算”,而極度憤怒的武元辰,這一刻忽然就沉寂下去。

意有所拘,物有所限,不管是什麽樣的強人,到了一定境界,肯定是有極限在的,境界越高,極限的強制力越是可怕,也有稱之為“障”的。在極限之上,就算只是微毫之輕,也是吹息難及,強行為之,必招反噬。

可這一刻,武元辰沒有在遊紫梧身上看到任何“受限”之相,神意分化,輕松寫意。

這等不符合常理的情形,換了別人,武元辰未必會介意,可既然是在羅刹教高層身上……

武元辰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還是手生啊。”

煙霞嵐光障中,余慈給自己做了一番評價。情緒神通帶給他的便利,在收集材料階段,發揮得淋漓盡致,可在蘊養、煉制和出丹階段,自己經驗缺乏的弱點就迅速顯現出來。

別說七情魔丹,他這輩子一顆丹藥都沒煉過,對於火候判斷、藥性作用,只能憑著入微級別的感應巨細無漏地進行確認,不免就有死板僵硬之感,其他的一些末節也都顧及不上,使得征兆明顯,氣機變化劇烈,也使“鼎爐”情緒變化激烈,給出丹帶來了難度。

不過,他及時尋了個機巧,也不再追求上等品質,總算是凝丹成功,開啟鼎爐,在丘佩頂門百匯之上,精氣上沖,將那一團常人難以目見的“彩光”沖起。彩光分青、白、紅、綠、黃五色,雜糅一處,彼此貫穿流通。

而在“彩光”騰起的刹那,丘佩意識全無,軟倒在地。梁建則遲疑不前,因為他實在是看不出家搭档究竟著了什麽道兒,生怕也給沾染了,那可就萬事皆休。

余慈根本懶得理會他,只看虛空五彩。

七情魔丹也分品質高低,像這樣承載五色的,品質約在中等偏上……

正是這個時候,他還在煙霞嵐光障中的本體,也探知了武元辰那邊陡然激烈起來的情況。未等想出個處置之策,心神陡然發寒,而與這份感應同時傳遞過來的,是一份清晰的意念:

“有意思呢!”

意念的源頭來自於遊紫梧,余慈早就知道,這位以神意勾住丘佩,一路“跟”下來,但他當時正在蘊丹、煉丹的關鍵時期,也就沒有點破,當然,這也是他自信能夠控制住局面的緣故。

可是,當那意念如日光照影,映射出來,余慈才驚覺不對。

他的感應明顯比對方的意念顯化慢了半拍,而且,神意層面的感應固然還在,可對方真正的著力點,卻是更為縹緲變幻,讓他都是一個恍神。

若將這刹那間的感應比作交手,他就等於是給對方的虛招晃了一記,露出了空門破綻。

“遊紫梧”也當真不客氣,轉眼意念由虛化實,在神意層面,化為遮天巨掌,轟然襲來,目標直取那蘊著七情魔丹的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