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三寶

“昏然不知年歲,早與外界不通消息,今日醒來,見得劍園一番熱鬧,也是心中喜悅。”

此人說話也未見得出奇,然而整個殿堂內,卻陡地陷入到一陣詭異的靜默中。在座大多是見多識廣之輩,來人先前一手撕裂空間的手段,怎麽看都是已證長生的高人,層次差距太大了。心中凜然之下,只有那人說不出是什麽意味兒的言語回蕩在耳邊:

“如今略備薄酒,邀請諸位來顯化廳一敘,也算見識一回如今修行界後起英傑。諸位,請滿飲此杯!”

殿堂內終於有了其他的聲音,殿堂內百十名修士,齊齊端起案上早準備好的酒爵,一飲而盡。

下一瞬間,殿堂內一大半人的臉都綠了。

他們也不知怎麽搞的,聽到座上那人一句“滿飲此杯”,便是腦中迷糊,拿起案上酒具就一口幹了,如中夢魘。雖說口感確實不錯,便如一道冰線,洗滌腸胃,發散時更有飄飄然之感,可天知道這所謂“酒水”裏面,摻了什麽玩意兒!

不過,這百十位修士也有那麽十來個只是舉杯在手,並未飲下,任由杯中略呈碧色的液體化為氣霧,蒸騰殆盡。余慈便是其中之一,但出於某種考慮,並未做得太明顯,而是舉杯至唇而止。

主座前那位,似乎沒有刻意發力,然而嗓音撼魂動魄,這個時候,誰的修為精深、意志堅定,就都能看出來了。余慈身邊,香奴手持酒爵,像一個雕塑,沒有半點兒動彈的意思,余慈倒是有些奇怪,這一位的肢體動作未免太僵硬了些,來之前可不是這樣。

心中搖頭,此時確實是掌握信息的好時候,余慈毫不停留,又把視線穿過了中央過道,恰看到了帝天羅和帝舍。後者正用陰冷的眸光盯著他,而後者則把玩那個酒液已蒸發幹凈的酒爵,秀逸潔凈的面容非常專注,似乎想從上面精美的紋路中,找到出學問來。

帝舍的惡意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余慈渾若無事地繼續轉移視線,繼續觀察。像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在大部分人痛悔自己遭到暗算的時候,這小部分人,已經隔空交流多次,對各自水準,都有一定的認識。

“夏伯陽這人挺不合群的……唔,盤皇三劍,他們也來了,話說回來,重器門那档子,難道就不了了之?

“對了,半山島葉明等人,怎麽不見?”

余慈原本以為,沉劍窟主人邀人赴宴的標準是精通符法,但現在看來是有些想當然了。參加劍園盛會的,十個裏面有七個是劍修,另外三人也都是精擅劍技無疑,如此情況下,尤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找出眼下這百十位“符法高人”,肯定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至少在前面的交手中,余慈沒感覺到帝舍那廝,有什麽符法水平。

諸多想法、諸多視線交流,其實只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那些著道兒的修士尚未從懊悔的情緒中脫身,便聽到座上那人淡淡道:

“困居此地久矣,一時竟找不出好東西待客。無奈只好收集承托劍園的龍脈之精,匯聚玄陰之氣,結成‘滌清氣露’。此露凝而化液,散則成氣,功可蕩滌體內濁氣,洗袪陰魔,化液時效用最佳。當然,若是修為精湛,外魔不侵,此露效用也是了了,只口感不錯而已。”

此言一出,在座修士臉上表情又有回轉,但將信將疑的表情仍很明顯。

沉劍窟主人也不管這些,他單手支頤,手肘架在主座扶手上,居高臨下,俯瞰在座修士,這大概是他最慣常的動作吧,正因為如此,才最見本色。

余慈便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當頭貫下,這是毫無虛飾,發諸天然的威煞,他心中一沉又一愕,之前的一些想法就有些動搖。

只聽沉劍窟主人道:“我知諸位到劍園來,到這沉劍窟來,為的是什麽,諸位也無需矯情。窟中旁的沒有,上乘劍器、超品劍訣之類卻是絕不稀缺,想要得到,也不甚難,至少比那些虛無縹緲的機緣,來得實在。”

這些話,其實早寫在玉板上,只是稍有變化而已,但在剛剛那一幕之後,同樣的言語,就有著不同的力量。

殿堂內又是沉默,但很快就有人笑著打開局面:“前輩為我等後進末學廣開方便之門,絕世風標,我等唯有高山仰止而已。不知可否見告名號,使我等銘記在心?”

大笑這人說話當真肉麻得很,不過話中又有深意,細聽去還有點兒嘲諷的意味兒。

余慈轉頭一看,說話的就是盤皇三劍中的布嵯。肥胖的身軀坐在席上,便如一堵肉山,也算有些氣勢,但其實此人在殿堂內眾多還丹修士中間,修為快要墊底,就是膽色當真不凡,問的這問題,也是正中在座所有修士的下懷。

這裏每個人到此,或多或少都有些被強迫的味道,天然便對主座上那人頗為忌憚,也就有更多想要了解其底細的念想。可不管座上那人是什麽盤算,其實力還是明明白白擺在桌面上的:成千上萬的劍鬼受他驅使,本身實力深不可測,真要翻臉,別看這裏聚集了百十個所謂“俊傑人物”,真正能逃出去的,最理想的可能怕也就是兩三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