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驚亂

掀開簾子,余慈露出頭臉。

來人見了,緊趕兩步,臉上笑吟吟的十分和氣:“余道兄……”

余慈嗯了一聲:“在下照顧病人,不克分身,曾哥兒代我向麻兄說一聲吧,若真有事,煩請麻兄移駕。”

說罷,也不看來人臉色,他放下簾子,隔絕內外。外面來人愣了半晌,終於還是應了一聲,向後去了。

車中,余慈瞑目養神。剛剛車外叫嚷的人喚做曾亮,本人倒沒什麽,但他的師傅麻成,卻是獵團中地位僅次於遊公權的第二號人物。和遊公權的謹慎穩重不同,麻成更善交際,為人海派,在獵團中也是呼朋喚友,話語權隱然間已在遊公權之上。不過他平日表現出的都是很超然的模樣,並無和遊公權爭位的意思。

按著麻成的性格,不一刻,車外便有笑哈哈的聲音響起:“余道兄可在?”

“原來是麻兄。”

麻成師徒的稱呼夠亂的,不過余慈也不計較,從車廂裏出來,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微笑道:“麻兄急著找我何事?”

“也算不上急,只是想和道兄商談一筆生意。”

麻成臉面頗寬,獅鼻海口,看上去頗是威猛,他徒步而來,走在快逾奔馬的鋪雲浮車邊上,腳下卻很是從容,便如平常邁步一般,修為當真了得。

余慈微微一笑,沒有即刻回應,而是舉目四顧。

薄薄山嵐中,顯出一條山嶺中的羊腸小徑,不知是何時開辟出來,十分險峻。尋常車駕肯定是過不去的,但鋪雲浮車不同。這車是沒有輪子的,是通過某種符陣,吸納地氣,生成某種浮力,在距離地表數尺高的地方滑行,速度很快,也極是平穩。這樣不受地形限制,完全可隨獵團中諸修士攀山越嶺,如履平地。

獵團中像這樣的車子還有兩輛。用途卻不是乘載病人,而是用來放置那些儲物指環中難以放置的大件戰利品,準備拉到絕壁城後販賣。這樣稍稍影響前進速度,但沒有人會和錢財過不去。

此時,獵團車隊前進的方向,是前方一處山嶺緩坡。這裏倒是有些人跡,往來於天裂谷和絕壁城之間的人們常從此處過,道路也是愈發清晰。

“余道兄?”

見他有些走神的樣子,麻成又招呼一聲,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看著這張臉,余慈心中忽有些不耐,他不免就想,如果先前他真的依言,隨曾亮去了,現在這人臉上又會是什麽模樣?

伸手按在車廂外沿處,余慈微俯下身子,與麻成視線相對,正要說話,後面忽有爭執聲響起,並很快發展為打鬥。

車隊停了下來。

余慈和麻成都往後看,見是獵團中兩個平日裏就不怎麽對付的修士,不知為何紅了臉,對罵幾聲後,直接拔劍動手。這種情況在臨時組成的獵團中並不鮮見,很多時候,便是因為這種事,攪得整個獵團離散。此刻,便要獵團主事人出面了。

遊公權確實很快現身,叫聲“停手”,迅速插入交戰雙方之中,此時,余慈卻不再看那邊,而是扭過頭,再將視線停在麻成臉上。

麻成是個高手,立刻對余慈的注目生出感應,有些錯愕地回頭。便在此時,那邊劍光暴閃,幾聲悶哼聲擠做一處,獵團中修士多有驚呼出口的。

當當兩聲急響,尖嘯聲驟起,旋即全場寂然。

遊公權面無表情,兩個“爭執”的修士,一個側仆倒地,再無聲息,另一個尖嘯後退,轉眼便在十丈開外,但他胸前重創直透肺腑,再退出二十丈,身子一軟,也自倒下。

一場“爭執”霎時間變成流血慘事。許多人都呆了,但只要從頭看到尾的,沒有人對遊公權的辣手表示疑問,概因其出劍之前,身上先飛出一塊黑黝黝的鐵牌,如有靈性般擋下那側仆死鬼的穿腰毒劍,後又格開另一人噴射出的飛釘,然後才發劍殺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謀殺,只是謀殺的目標硬得超乎想象。

鋪雲浮車旁,麻成臉色驟然陰沉下去,這時候,他耳畔卻有聲音響起:“重賞之下有勇夫,卻未必能找到好殺手。”

麻成心頭一跳,未及緩沖,一側山嶺上,有人厲聲大叫,幾個罪名一發地壓下來:“遊公權,你殺人滿門,淫人妻女,今日報應到了!”

聲音方起,便有十多人齊齊相和,都是中氣充沛之輩,音波在山嶺間轟傳。

山道上獵團諸修士駭然上看,只見兩側山嶺一個接一個的人影飛掠而下,觀其身法,竟無一個不是強手。而此時,山中流嵐薄霧不知何時已然加重,更在山風吹卷下,漫過車隊所在。眾人的視界一下子模糊起來。

獵團修士都是實戰經驗頗強的人物,立時察覺到山嵐有異,有的閉住呼吸,卻也未見什麽毒性。

遊公權厲嘯一聲,劍氣撕裂雲霧,排空直上。要一馬當先,擊垮這波人馬,然而飛不及十丈,模糊的視界中,又有一聲高亢的笑音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