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斥責

其實說昏死並不確切,余慈的思維一直在流動,脈絡清晰,只不過他現在著實沒有余力顧及其它,包括驅使肉身,在旁人看來,自與昏死無異。

在把握住《玄元根本氣法》的整體思維之後,空間的阻礙就不再是問題。雖然他的神魂、肉身、照神銅鑒被空間隔開,但之間仍有氣機相連。尤其是魚龍,因為“飼靈法”的緣故,和余慈肉身元氣聯系密切,反倒是充當了橋梁,幫助余慈神魂和肉身相連。

“心內虛空”就此開辟,那也就是余慈神魂歸竅,睜眼看人的瞬間。

隨著“心內虛空”將三者統合為一處,外界的信息片斷通過照神銅鑒傳導過來,余慈第一個知道的,就是赤陰和明藍的對話。聽到赤陰要就此返回東海,余慈可不認為這女人在臨走前,會把她手中的寶鏡還來!

余慈必須要制止那女人,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先制止另一個家夥。

“心內虛空”中,明月山林的場景像是面臨一場地震,或者是狂飆而過的颶風。整個空間都在震蕩,而掀起這場大混亂的,就是一條劇烈掙紮的魚龍!

更確切地說,是魚龍的“脊柱”核心。

在“心內虛空”成功搭建的瞬間,余慈的神魂肉身又融合為一個整體,魚龍碾壓吞噬自然再無作用,本以為得了喘息之機,卻不想那個主導了魚龍本能的“脊柱”,竟瞬間舍了魚龍的血肉神魂,借著“心內虛空”搭建的機會,直搶進來!

“心內虛空”立時天翻地覆!

以前,“心內虛空”有一個自然呈現的中心,就是中央小湖、映現心象之地。就像是一個座標,標識著“心內虛空”的結構線索。而魚龍“脊柱”一進來,頭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奪取中央小湖的中心地位,表現得無比直接和霸道!

它要山林以它為中心存在、要小湖以他為中心擴散、要明月、甚至是整個虛空都以它為中心旋轉!

這豈不是要奪舍?

那一瞬間,余慈突明白了“脊柱”的本性:作為魚龍的中樞,“脊柱”本身沒有意識,但它有強悍的本能——就是俘虜一切、掌握一切、吞噬一切,讓一切都圍繞著它轉動,為它服務、為它犧牲。

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啊!

余慈當然不會讓其控制“心內虛空”,以至於控制他的血肉神魂,當下奮起反抗,可是這反抗的場面未免有些滑稽:

要知他重開“心內虛空”之時,陰神瀕臨破滅,肉身極度虛弱、照神銅鑒則根本不在手上,“心內虛空”能夠搭建起來,完全是靠著魚龍的橋梁作用,而陰神回歸時,也是那“脊柱”主動舍了魚龍血肉神魂,挾著他的陰神投射入竅,才讓他如此順利。

換句話說,此時余慈和魚龍“脊柱”根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狀態,而“脊柱”是沒有意識的,現在所謂的爭鬥,說是爭奪“心內虛空”的主導權,其實就是余慈的意志和“脊柱”強悍本能之間的控制與反控制。

“心內虛空”在扭曲和震蕩,明月沉浮,山林翻覆,相較於以前的平穩安靜,現在的“心內虛空”要活躍得多、激烈得多。但不管情況如何,“心內虛空”始終是圍繞這場爭戰的中心運動變化著的。

不知不覺,中心早定。

唯一需要確定的,只是這片“心內虛空”究竟是由意志來控制,還是由本能來驅動,僅此而已。

※※※

餓啊,餓啊!

好想吃……

“吃你個頭!”

突兀的叫喊聲在室內炸響,同時余慈猛地睜眼,彈身坐起。

室內一片安靜,謝嚴本是坐在屋內桌案邊,支起手肘,手指掐動眉心,吃這麽一聲喊,險些將指頭插進眼裏去。他偏頭看著坐直的余慈,怔了半晌,倏然起立:

“你醒了?”

說完又覺得失態,不過他不是那種會特意掩飾自己心情的類型,稍繃下了臉,卻止不住地露出笑容:“很好,醒得這麽快,想來是沒有大礙!”

“謝師伯。”余慈叫了一聲,忽然覺得眼前發黑,還伴著強烈的暈眩。

謝嚴走到床前,伸手輕按住他的頂門,余慈只覺得頭皮一麻,耳畔便是“鏘”地一聲震鳴,好像雙劍交擊,卻並不刺耳,腦子反又清楚了許多,想必是謝嚴用了什麽安神定魂的手法。

果然謝嚴道:“你神魂受損,雖是施用了養神咒,也服下了丹藥,但恢復起來還比較困難。後面一段日子,心智少動,安養為要……”

說著要余慈靜心休養,余慈偏偏露出沉思的模樣,且開口打斷他道:“謝師伯,外面這是辰時中了吧?”

謝嚴為之一奇,屋子是密封的。莫說是余慈是個病人,剛從昏迷中醒來,便是換個健康人,初一醒覺,純憑室內光線,也很難辨清楚時辰,尤其還是如此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