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離

當阿薩轉醒的時候只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周圍什麽光都沒有,什麽聲音也沒有,如果不是那股幾乎要熏死人的腥臭味還有背後冰涼堅硬的觸感,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是既然沒有死,那這個漆黑寂靜的地方又是哪裏呢。這股腥臭味並不陌生,這段時間裏和比蒙戰鬥的時候都可以聞到這種古怪的味道,只不過遠沒這麽濃烈罷了。

雖然身體動不了,但是感覺依然是很靈敏的。比蒙的臭味中混雜得有排泄物和腐敗了的殘骸的味道,還有股說不出的其他怪味讓他無法辨識。空氣中的濕度很大,躺的地方是一塊冷硬的巖石,這裏應該是一處比蒙的洞穴。只是沒有絲毫的光亮透進來,不知道這個洞穴深入到了山體內多深。

最後的記憶只保持到自己拔刀,揮刀,將那從比蒙體內抽出的莫可能沛的生命力釋放而出,當時只感覺這一刀把自己身體裏最後一絲力量和意識也抽走,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怎麽樣了?依稀有印象當自己揮刀之時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經躺在了地上,難道是都死了嗎。想到這裏他心裏一陣抽痛,難道這些在桑得菲斯山脈中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獸人們就這樣死了個精光,淪為了比蒙和灰袋獸的食物?但是那樣的話自己為什麽會在一只比蒙的巢穴中呢?比蒙這種頭腦簡單的怪物一向沒有儲存食物的習慣,何況是儲藏一個活的獵物。

不用說趕快逃離這裏,就算是站起來仔細觀察一下周圍也是好的。但是身體裏沒有絲毫可供使用的力量,全身上下只有重得像灌滿了鉛的酸,還有支離破碎的痛。連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得。

他殺死比蒙所用的方法其實早已經超出了身體的極限,同時也超出了魔力的極限。雖然山德魯給他說明過這把刀的特殊能力,這種方法理論上來說也確實是可行的,但那也要看對象的情況而定。即便這把刀的能力再詭異再巧妙,他的拼命負加在上面的魔法力再充沛,但是那畢竟是一頭比蒙巨獸,大陸上生命力最旺盛的生物。如果不是麻痹術先讓比蒙體內的生命力紊亂了一下,屍傀儡再讓比蒙受了點傷,那他不只沒辦法把刀拔出,更可能反而會被比蒙把生命力全通過刀吸過去。

而最後使用比蒙那巨大無比的生命力去攻擊,更是超越了他的能力。如同一個人卻要舞動一把比自己的體重重上十倍的武器去砍殺別人。雖然他依靠著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所賦予的深厚魔力根基還有無比的鬥志終究還是揮出了那驚天動地的一刀,但是身體和魔力也在超越極限之下差點支離破碎。換做普通人早就已經死了。

上一次進食是在早上出發之前。灰袋獸的肉堅韌無比也難消化無比,甚至有傳聞說進入桑得菲斯山脈的魔法師有一半是被這種食物撐死的。阿薩出發之前吃過不少,但是現在感覺肚子裏已經徹底空空如也,口也渴得厲害,看樣子呆在這個山洞裏無論如何也已經超過一整天了。

再努力嘗試了幾次起身。無奈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一丁點筋肉的抽動都會換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想給自己勉強使用一次治療法術,但是整個身體內的魔力結構像是被鐵錘錘了一下的玻璃,即便沒有徹底粉碎,也絕不可能再運轉起來。而且在幾次失敗的疼痛後,剛清醒起來意識又開始慢慢模糊了。

阿薩嘆了口氣,開始了深沉冥想。

自從他從山德魯,塞德洛斯那裏慢慢越來越多地知道了這個冥想術背後的那些故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對之產生了一點說不出的反感。不是厭惡,而是害怕。他總覺得這個東西會把他帶到一個他完全不想去的地方,所以他盡量地少使用,少練習,尤其是那種最深層次的忘我冥想。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冥想也許是唯一的發生點奇跡,發現點希望的途徑了。

隨著冥想的慢慢深入,意識也慢慢地越來越淡泊,也越來越清晰了。他看見了自己身體內的因為超越極限而造成的傷痕,肌肉和血管斷裂的地方數不勝數,骨骼上細小的裂紋,魔力如同蛛網一樣破碎,整個身體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千創百孔。在冥想的作用下,那些傷痕開始用極緩慢的速度開始愈合。

但是這次冥想的感覺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似乎有什麽正在輕微地撫摸自己的皮膚,穿過自己的身體。把注意力轉到體外,他感覺到了周圍的無處不在的魔法波動。

這裏應該是桑得菲斯山的內部深處,山脈中特有的那種紊亂的魔法波動可以感受得更清楚。遠比在山谷時更強烈也更純粹的波動如同微風一樣拂過身體,然後像光線穿過玻璃一樣毫無阻礙地穿過。這波動很平淡,甚至不是感覺特別敏銳的人根本察覺不到,但是無處不在,生生不熄永不停止,如同這空間中所固有的一部分屬性一樣。這波動又很紊亂,完全不具有任何的屬性,也沒有任何的含義,但是細心去體會卻可以發覺其中仿佛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和規則。只是這股氣息若有若無,完全無法捕捉,也無法形容,甚至無法真正地去仔細體會。只有當並不在意的時候才可以知道這氣息的無所不在,但是一旦想要集中精神,用心地去領悟其中的意思的時候,卻馬上又無法擁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