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豈曰無衣!

青山有幸鑄忠魂,白骨伏地顯忠義,一片埋骨之地,數人古元部落歷代族人逝去後安息的地方,一座小小的忠魂山,卻是八百載古元的見證。

有婦人在低吟,亦有族人在嘆息,茫茫大荒,見多了生生死死,但是生死依然讓心中充滿了沉重,是歲月無情,還是怨大荒太過殘酷,生命終會凋零,有的時候卻是那難以磨滅存在過的印記。

忠魂山上,透發這著歲月印記的斑駁石階兩旁,乃是密密麻麻的墳堆,一塊塊墓碑,有新立不過數日的,那是這一次古元部落遠征大荒之時戰死的族兵,更有的早已經沾染了歲月的氣息,布滿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裂紋。

來到青山的一角,蕭晨將裝著老祖的陶罐埋入黃土之下,微微堆砌的黃土堆,是那麽的不顯眼,蕭晨就這樣的坐下,呆呆的望著黃土堆發呆,哪怕知曉部落遷徙的時間已經臨近,卻沒有一人走上前來打擾他。

族人沉眠之地,這一次為了生存,更是為了部落的繁衍,整個部族遷徙他方,但是這埋葬了無數忠魂之地,卻是無法搬走。

背井離鄉。

這是一種無言的大痛,被逼離開生存了數百年的族地,對於每一個族人來說,心中卻是無法掩蓋的傷。

在墓前靜坐三刻,蕭晨起身,天空烈陽如火,蕭晨望著遠處蒼茫大荒,他還有事情要去做,這一次舍棄數百年生存的族地,逃亡他方,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恥辱,更是一種無奈,大荒中實力為尊,今日一切不外乎如此。

“蕭晨立誓,他日定然率部歸來,為部族雪恥!”

忠魂山下,足有近千人將蕭晨擋住,這些人都是一些老兵,他們鬢角銀白,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著難以磨滅的傷勢,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腿腳坡了,就這樣這一群人步履蹣跚,滿臉褶皺的老人互相攙扶著向著蕭晨走來。

雖然身軀殘破蒼老,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堅定,好像星辰一般透亮,殘留的血氣融合在一起竟然讓人不敢凝視。

“見過族長!”

老兵們朝著蕭晨行禮,蕭晨一下讓過,將最前方的一名老者扶起,道:“諸位都是部落的功臣,蕭晨當不得你們一禮!”

“族長,古藺族老走了,如今部落也將遷徙到數萬裏之外,我等一眾老兄早已經是斷肢殘軀,成了廢物,就不在拖累族中的兒郎了,我等已經商量好了,不走了,這裏是我等家,征戰一生,我等要留下來看著咱們的家!”

望著老兵們渾濁的雙眼中帶著的那一絲決然,蕭晨深吸一口氣,目光凝重,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已經安排了戰車,讓諸位乘坐!”

留下來,所有人都知道會是怎麽樣的結局,那戰使鐵莫見到古元部落一眾族人消失,難保不會對這些老兵們下手。

“族長我等已經是殘廢之身,早已經過了不惑的年紀,跟在族中只會成為拖累,就不在拖累族中兒郎了,征戰了一生,歷經風風雨雨之後我等已經身軀不全,現在能夠死在故土,死在家中,我等已經別無他求。”

蕭晨變得沉默起來,故土難離,特別是對於這些生活了一輩子老兵來說,尤為明顯,他也明白,很多族中的戰兵踏入大荒,鏖戰異族,最終留下的,連一輩杯黃土都沒有,有的也只是留下了殘破的戰兵,殘缺不全的血肉白骨,更甚者連屍骨無存,這些老兵能夠在一次次大戰中活下來,能夠回到家中,又是幸運的。

又是一名老兵身體顫顫巍巍卻是少了一條腿,緊靠著一條腿站立著,即使這般,老人的脊梁依然筆直,腰杆猶如一根鐵槍紮在地,朝著蕭晨咧嘴一笑,枯木般的臉面消融雖然燦爛卻是令人心酸。

“族長,我等已經是風燭殘年,無力為部族再戰大荒,護衛部族桑梓繁衍,不過是一群累贅而已,早已經該死了,難道征戰一聲到老了還要族中兒郎護衛,我古元部落歷經八百載風霜,縱然今日族人被逼離開,但是總要有人來守著家,我等要是走了,忠魂山上的那些戰死的老兄弟豈不孤單,我等同袍曾經並肩作戰,到了老了豈能舍棄這些老兄弟!”

“不錯,族長我等這些老兄弟不希望到老了卻要客死他鄉,這樣我等被埋在他處,如何能在尋到埋在忠魂山上的老兄弟,我等一眾老兄弟不走了,我們留下守著咱們的家,等著族長再次歸來的那一天!”

這是一群老兵,為部落征戰了一生,卻是不願意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家,此刻他們每一個人都眸光決然,已經有了死志。

縱然蕭晨身為這一族之長實力高絕,卻也不能讓他們畏懼,就這樣對視著,每一個人縱然是顫顫巍巍,腳下卻是那樣的堅定。

良久之後,蕭晨驀然一聲喝道,大地震顫,但是身體內卻是沒有絲毫的血氣外漏,他並不想傷害到這些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日蕭晨定然率部殺回,報今日棄族拋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