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2頁)

鄒家大爺這回是一個人來的,下人倒是帶了許多,把前院的屋子都住滿了還不算,還鋪了幾張席子說要打地鋪。所以劉玉真連忙安排了丫鬟給他們趕制新被褥,如有不夠的就直接去村子裏面買,好一陣忙碌後總算是妥當了。

晚膳時,家中的男子都要陪客,所以劉玉真幾個是在房裏吃的。

見到陳世文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地回來,正在春杏和冬葵侍候下洗漱的劉玉真迎上前去,關切地問道:“怎麽喝了這許多?春杏去端碗醒酒茶來,要那蜜水的。”

陳世文擺擺手,自顧自地跌坐在榻上,仰著頭閉目不語。

劉玉真見他皺著眉有些難受的模樣,有些擔心,於是便湊近了問,“難受嗎?”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然後又用帕子給他擦汗,先是擦過了額頭,然後是微濕的脖頸……

但沒想到,碰到他的脖頸之後他一揮手把她的手給擋開,然後站起身子,一言不發地往凈室走去。

劉玉真驚呆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右手,他的力道用得很輕所以她沒有感覺到痛,只是一下子沒握住帕子任由它掉到了地上。

跌成一團。

劉玉真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帕子,然後猛地轉頭望向那個往凈室而去的身影,張口欲喊但還是忍了下來,看著他略有些跌撞的背影到底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但是他又不讓她幫忙,於是劉玉真只好帶著一肚子氣又回來了,看著屋子裏春杏有些擔憂,而冬葵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樣揮揮手讓她們先下去,不必在屋子裏侍候了。

陳世文洗漱一番後精神了些,腳步略有些沉重地出來後看著劉玉真身著月牙白色寢衣坐在桌前的身影愣了片刻,然後沉默著走到她的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醒酒茶一飲而盡。

喝完後,他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說道:“青莊的事鄒兄已經答應了,這幾日他會讓管事去辦妥,你明日就把銀子給他送去吧。”

聽到他的話,劉玉真轉過身子,然後發現他整張臉都濕漉漉的,不但耳邊的鬢角濕透了,那圓領書生袍的前襟也濕了大半。

看著剛剛像是把自己浸到了水裏。

她有些心疼、又有些理虧,於是站了起來走到櫃子裏隨意給他取了件寢衣,然後轉身快步走過來遞出去,道:“你的衣裳濕了,換一換吧,著涼了不好。”

陳世文看著她,又不說話了,不過手還是伸了出去,沉默地接了過來,然後在袖子上那斷了線頭的地方緩緩地撫摸著。

劉玉真臉色微紅,這身寢衣是她做的,事實上他的貼身衣物都是她做的,外衣還好但貼身的讓丫鬟們動手她總是覺得有些別扭,特別是褻衣褻褲這等私密之物。

所以這三年來她斷斷續續給他做過三五件寢衣,一兩個荷包等等,針腳自然是比不上常年針線不離手的丫鬟們,也難得他不嫌棄,每回都高興地穿上。

這身寢衣就是其中一件,在無數次的換洗中都有些發白了,不但顏色發白線頭有些也掉了,丫鬟們不敢給他補,而劉玉真又一時沒想起來,如今被他瞧了個正著。

她輕咳了兩聲,柔聲道:“過兩日等我閑下來了,再跟你做兩身,這回我們下船的時候在廣州府買了些細軟的棉布,做寢衣是再好不過的。”

陳世文又不說話了,起身走進了內室將寢衣放到一邊,然後伸手解衣裳上的扣子。但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心緒不穩,他手動了半響都沒有解開,頗有些不耐煩地扯動。

“等等,”跟進來的劉玉真連忙阻止了他,“你這樣扯多疼呀,你瞧脖子都有幾道紅印子了。”

她踮起腳細心地將他從衣裳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然後如往常的許多次般給他脫衣裳,先是外衣、然後再是內衣,再接著遞過去寢衣給他換上。

陳世文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只覺得頭一抽抽的疼,終是沒忍住又問她,“真兒,你覺得我們如今的日子過得如何?”

“你對我可有不滿之處?”

“啊?”劉玉真回神,過了一會兒低頭小聲地回他,“我覺得挺好的,沒有什麽不滿,就是這屋子小了些,不過下回我們回來的時候新的宅子也建成了吧。”

陳世文深吸一口氣,在梅花與酒氣的環繞中一字一句地問道:“既然你對我並無不滿,那為何你願意與我生同衾,卻不願意與我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