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正房, 陳禮忠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張氏, 想不明白好生生的一個人她怎麽就做出這樣的糊塗事呢?

張氏動了動身子, 不自在地把臉撇過一邊。

陳世誠時而看看盛怒的父親,時而看看六神無主的小張氏,嘴唇動了動,“爹,都怪兒子沒看好她, 沒看好佑哥兒。”

“哎!”陳禮忠拍桌子,“你說說,你說說這叫什麽事?!”

“一個做娘的, 大夫的話不信, 偏要信那跳大神的,跳得還不好,被老三找來的人一戳就穿!她還聽那跳大神的說要給孩子喝三年的符水, 每天一次每次一兩銀,這一年就是三百多兩,家裏頭是有金山還是銀山呐!經得住你這樣敗?!”

“這次要不是老三他們兩口子發現不對, 你們是不是真的要讓佑哥兒天天喝符水?別人家的孩子天天吃肉,我們家的孩子天天喝符水, 你們這做爹做娘的虧心不虧心!”

他怒氣不歇,連續拍打著桌子,“怪不得我瞧佑哥兒這幾日胃口不太好, 還以為是他苦夏讓你娘注意著些, 誰知竟是他老子娘天天灌他喝灰泥水!”

“這胃口能好起來就怪了!”

“不, 不是,”小張氏小聲辯解道:“這去煞符是今日才開始喝的,之前喝的都是平安福,一個月喝一回就好,不是天天喝。”

聽到她這話,本就怒極的陳禮忠險些氣暈過去,手指顫抖地指著她,“你你你,竟然不知悔改,毫不知錯!老大,老大,你你把她送回娘家去,我陳家是要不起這樣的兒媳婦了!”

剩下的三個人均是大驚,小張氏驚慌地喊道:“爹,爹我錯了,饒過我這一回啊,爹,饒過我這一回吧,我定好好改,好好改!”

她轉頭望著姑母兼婆婆,又望了望當家的陳世誠,焦急地喊道:“娘,當家的,當家的,救我啊——”

張氏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走到陳禮忠身邊給他順氣,“當家的,當家的你消消氣,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子骨。這秀娘只是一時糊塗,她是佑哥兒的親娘,怎會不盼著他好呢,就是一時糊塗被人蒙騙,你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如今那兩個騙子被壓著去見官了,這被騙的銀子也能拿回來,你就消消氣,消消氣。”

陳世誠也緊張道:“爹,兒子以後定會看好了她,您就看在芙姐兒和佑哥兒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吧。芙姐兒再過兩年都要說親了,沒有娘那是不行的啊!”

剛剛那話其實陳禮忠是怒極了脫口而出的,有幾分真還不好說,因為事實上他也知道老大媳婦這輩子是不能送回去的。不說她給陳家生了一兒一女,送回去這兩個孩子的婚事不好說,單單說到陳家和張家幾代的關系,看在他娘和老三他娘的份上,這張家的女兒就不能送回去。

所以之前許多年老大媳婦沒生下兒子,陳家也從不提休妻或者和離之事,為了就是不能這般不給舅家臉面。那些年陳禮忠暗地裏都是琢磨著若老大一輩子無後,那就給他過繼一個,免得他辛苦一輩子,到了底下還得做個孤魂野鬼。

所以這會兒被張氏和陳世誠輪番勸說,準備就此找個台階下,但他正要開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他爹曾老太爺的話,“說得好!今日就收拾收拾,把她給送回張家去!”

陳禮忠大驚,脫口而出,“爹!”

張氏、陳世誠、小張氏三人也是惶恐地看著門口,惴惴不安。

曾老太爺背著手進來,臉色不太好,他老人家嚴厲地看著兒孫們,“就按我說的辦,大孫媳婦明日就送回張家去反省,什麽時候悔改了再什麽時候回來。”

“你們若還當我是爹,是你們祖父,這事就這麽定了!”

一席話說得斬釘截鐵,刹那間屋內幾人噤若寒蟬,不敢再開口說話,小張氏更是嚇得面無血色,癱軟在地。

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

陳禮忠扶著他爹回了屋子,見四周沒人便小聲問道:“爹,真的要把老大媳婦送回去啊?那張家那頭……”

“張家如今也不是以前那個吃不上飯的人家了,他們家這兩年依著老三兩口子教的法子把羊給養了起來,一年也有百多兩的進項,比我們家以前還強些。”曾老太爺坐了下來,沉聲說道:“多一個女兒還是養得起的,你擔心什麽。”

“爹,我不是那意思,”陳禮忠道:“我們和張家是幾代親家了,娘臨死的時候也拉著老三的手讓他對張家看顧著些。老大媳婦如今這事可大可小,若真是被送回去那張家可就沒臉見人了,不如就讓她,呃,那個禁足?”

曾老太爺瞪了他一眼:“家裏就這麽點地方,禁哪門子的足?”

陳禮忠語塞。

“你呀,”曾老太爺嘆氣道:“自從世文中了舉,人人喊你老太爺,你就有些不踏實了。”曾老太爺無視他徒然漲紅的臉色,繼續說道:“你就只想著張家是你舅家,是你妻族,卻不想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