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叫“姑娘”“姑爺”的, 是她的陪房下人們,如段嬤嬤、如桂枝,都是跟在身邊上十年了的人, 一時半會的沒改口,她也沒強令著改, 於是便一直這樣喊了。

叫“三爺”“三奶奶”的則是陳家的下人,如錢家的,偶爾段嬤嬤等在人前也會喊她“三奶奶”。

而叫“陳舉人老爺”“陳太太”的都不在這村裏,慧姐兒估計是這兩次跟著出門聽到的, 這聽著聽著她的小腦袋瓜子就混淆了, 糊塗了。

說來也是奇怪, 陳世文都成“舉人老爺”了, 但在家裏的稱呼還是沒有改過來。

“這是因為身份不同啊,”劉玉真回答她:“你看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看起來, 身份都是不一樣的,比如你吧,長輩們喊你的名‘慧姐兒’, 嬤嬤和桂枝也這樣喊, 這是因為小孩子八字輕, 自古便有起個賤名好養活的習俗, 可是咱們這種人家若真取個賤名如何得了?

“是以便讓伺候的直接喊你們的名,喊了名就是喊住了你, 喊住了你這個人。”

“待你們大些留住了便不這樣喊了, 會喊你姑娘, 外頭不那麽親近的如今便喊你陳大姑娘,不是慧姐兒,你想想是不是?”

“因為身份,年紀不同的緣故,你不用理會這些,只知道她們都沒喊錯就是了。”

慧姐兒似懂非懂地點頭。

劉玉真不再深究這個話題,看過了她今日寫的字後笑著在她的額頭輕點一下,“好了,今日的描紅做完了,和弟弟出去玩吧,再喊上芙姐兒,這兩次出門你都沒遇上聊得來的小姑娘,那就多和村子裏的其他姑娘一起玩吧。

“你小不點一個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不要想這麽多,出去玩得開心些,改明兒我挑了好看的羽毛給你做幾個毽子,教你怎麽踢毽子,這踢毽子我玩得可好了。”

“好。”慧姐兒乖乖點頭,收好了筆墨紙硯然後便拉著手臉都有些黑的康哥兒出去了。

身後梅香和菊香連忙跟上,去隔壁侍候他們洗漱。

……

待人出去之後,劉玉真把段嬤嬤喊了來,“嬤嬤,我們的油鋪可以籌劃起來了,在鎮上開一處,再在縣城開一處,對了這些日子鎮上那兩處盈利如何?”

段嬤嬤在對面坐下,“城門口那處茶寮沒前些日子好,附近幾家都學著咱們呢,再有就是豬油價高,好些人不舍得買,開業到如今也只得了二兩銀。倒是另一處天兒冷了以後人也就多了,掙了有近三兩,不過這一處也有不妥的,如今附近幾個縣城和鎮上好些人家突然吃起魚來了,這附近村落的魚都快被他們買光了。”

“這魚價再高下去可就不成了。”

這應該是之前在縣城做的事情發酵起來了的緣故,劉玉真心裏明白,“那讓他們不要再買這稻田魚了,換了河裏抓的魚來,至於那處茶寮等豆油送去就好了,這價能降一半。這兩處鋪子如今開了一個多月吧,能掙到這些想必也是勤快的,從下個月起便從掙的銀子裏頭取了一成賞下去吧。”

“往後咱們開的鋪子也都依著這個例,若做得不好就換了旁的人頂上,就最後一個吧,每半年賺最少銀子的那個鋪子就換能幹的去,做得不好就回來換別的差事。”

提成和末尾淘汰制是有效的提高效率的辦法。

完了劉玉真又補充道:“若有那偷奸耍滑的、偷藏銀子的,就都打發去莊子上種地。”

“再有就是我打算在鎮上和縣城開一個賣油的鋪子,把咱們的芝麻油和豆油,還有將來的菜油都賣出去,鋪面我托了德叔去辦了,嬤嬤你留意著我的陪房裏頭可還有合適的管事人選。”

段嬤嬤點頭,表示記下了。

吩咐完了這些事情,劉玉真便提著之前莊子上送來的芝麻種子去找了婆婆張氏,“娘,家裏的春耕可定下了?”

張氏坐在矮機子上剝豆子,從田埂上收回來的豆子曬幹然後再把豆莢掰開,將裏頭或飽滿或幹癟的豆子抖落到身前的籮筐上。不但她在剝,二嬸戚氏、大嫂小張氏、四姑娘陳荷花、石榴、後來的幾個丫鬟婆子都在剝,就連芙姐兒也在,時不時還閑話幾句。

懷孕的吳氏很正常地沒有在,但讓人意外的是慣常待在後院做女紅的秋葉和秋菊也在,這兩個是老太太在她出閣前給的,劉玉真不明忠奸便一直讓她們在後院待著,見到她來了兩人連忙站起身來行禮。

“不必多禮,”劉玉真笑著誇了兩句,然後對張氏說:“娘,不知家裏頭的春耕可安排了?我這有些芝麻種子若是沒有安排不如就分幾畝地種一種?”

如今還不到十二月,哪有這麽早安排春耕的,劉玉真不過是客氣一句罷了,果然張氏老實地回答:“春耕還早著呢,要等到明年開春才定下,除了家裏頭這十畝上等水田老太爺還想著養那稻田魚之外,旁的都沒定,左右不過是稻子、豆子、高粱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