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局之策及求婚(第3/4頁)

他怎麽就在這裏了呢?

他怎麽就不是個女的呢?

沉默許久沒聽到對面這位聰慧的姑娘回話,陳世文於是斟酌著繼續說道:“小生陳世文、字文博、二十有二,家住百山鎮坡下村。父祖三代身家清白,自幼苦讀詩書經義,尊聖人之言,無甚惡習。”

“於五年前考中秀才,今後欲考舉人、進士,為官一方,庇護百姓。”他的聲音緩慢而沉穩,一字一句地說道:“家有慈長輩三人、幼兒女一雙。”

“另有薄田百畝、養家無憂。”

“家中……”

“姐夫!”劉玉真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問道:“您知道曾家嗎?”

陳世文思慮良久的話被打斷了,但他並沒有動怒,認真回道:“曾家?可是令外祖曾家?此前略有耳聞,姑娘請說。”

劉玉真沒有看他,屈起膝蓋,雙手環抱其上,低下了頭,悶悶地說道:“我外祖曾家,和你很像。”

未等陳世文開口,劉玉真繼續道:“我外祖父幼時家貧,旁的人家一日兩餐,但外祖父家裏是一日一餐,那粥水能照出影兒來。”

“好在他老人家自幼聰慧,為人勤勉,在族學之中頗得先生看中,不但於舉業上傾囊相授,日常也時有幫襯。在外祖父及冠時更是許以愛女,這就是我外祖父的原配嫡妻,田氏了。”

說到此處,陳世文已然明白了什麽,臉色微變。

劉玉真輕嘆了聲:“那田氏嫁過來後相夫教子,孝順公婆長輩,與鄰裏也處得好,是個一等一的賢惠人。可惜好景不長,有一年冬日她從鎮上趕回時竟被雪埋到了地底下,那雪多冷啊,被挖出來時人都白了,沒過兩日便不成了。”

“外祖父悲痛欲絕。”

“守孝一年後,有人給那時還是秀才的外祖父說了一門親事,是縣城的大商戶鄒家。家有一女年方十六,那會兒朝廷還不許商戶人家科舉,於是鄒家欲將嫡次女許以一有功名的人家。”

劉玉真的聲音恍惚,回想起了十年前在京城住過的那段日子:“……人人都說外祖母賢惠,伺候了婆婆終老,將原配所生的大舅舅從鄉間小兒養成了舉人老爺,如今是母慈子孝,是老封君,是全福人。”

“親生的兒女也出息,我嫡親的二舅舅十幾歲時便中了秀才,但她老人家從來不和我們提當年的日子,旁的人若是說了,她便一模一樣的笑一笑。”

“有一回我和表姐問起祖母當年的事,說將來也要和祖母一樣,做一個人人稱贊的賢惠人兒,她老人家一聽便落淚了。”

劉玉真靠在膝蓋上的頭輕輕地蹭了蹭,緩緩道:“後來母親說,往後再不許在外祖母面前說這樣的話,外祖母這是太苦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如一朵花兒一般便要嫁給一個鄉下老鰥夫,這也便罷了,哪兒的日子不是過呢。”

“但是婆婆嫌她不及先頭那個孝順,族人嫌她不及先頭那個賢惠,鄰裏嫌她不及先頭那個好說話,是個好人。夫君嫌她模樣不顯,大字不識一個,小孩兒嫌她不是親娘,原配娘家嫌她礙眼擋了自家閨女的路,自個兒娘家也嫌她抓不住夫婿的心。”

“苦水一籮筐,她老人家的眼睛,便是那些年背地裏哭多了的緣,如今迎風流淚。”

陳世文仰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只覺得心也跟著這些話一起冷了。

劉玉真短促地笑了一下,“其實,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這於我是一個好選擇,不然我名聲敗壞,在此地是難尋人家的。即使到了外頭,將來若是知道了這事婆家也難免有看法。”

“姐夫您是個有才的,不及弱冠便連中三元,那一年出了榜整個府城都轟動了,熱議三月不絕。與大姐姐成婚後您除了到書院讀書不常家來也無甚錯處,是個真正的君子。”

“若嫁給您,定能相敬如賓,夫妻和睦。”

聽到這樣的話,陳世文苦笑。

果然,那聰慧的姑娘誇了人之後話題一轉,少女的聲音似是被這冬日裏的寒氣同化了,冷得很。

“但我們大房孤兒寡母,實在是沒有這個福分,別看如今母親在府裏領的月例與老太太並齊,吃的用的除了老太太的壽安堂就是我們母女的隨園,得了一簍甜瓜都會分隨園兩顆。”

“但這日子過得如何,只有我們自個兒知道,能有今天的日子是我們母女一點點掙來的。父親剛去的時候,我們母女也是吃過一兩銀子一個的雞蛋,用過十兩銀子一簍的黑炭。”

“母親在這裏太苦了,沒人將她看在眼內,”劉玉真沒有看陳世文,也沒有看墻上的觀音菩薩畫像,低著頭喃喃道:“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將我帶到京城,回到外祖母身邊。”

“那是她的家,她想帶我去過好日子,我不願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