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驚動(第2/4頁)
“你……”
聞時剛說一個字,就被喉結尖處的觸感弄沒了音。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做過的一場極為荒唐的夢。
夢裏他坐在榻上,衣襟松垮。他的頭發像平日一樣束得高高的,一絲不苟帶著矜驕,偏偏末端淩亂地落在衣襟裏、或是被汗粘在脖頸上,癡妄遍地,塵欲滿身。
而塵不到就站在榻邊,衣衫整潔、光風霽月。
他看見對方伸手過來,指彎接了他順著脖頸淌進衣襟的一抹濕汗,然後撚著指腹。
而他難堪地抿著唇轉開臉,十指纏繞的傀線下意識要去捆擋對方,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攔下了。
等他再轉過頭,只看到傀線在塵不到的反控之下,朝他這個主人捆縛過來。
夢裏的場景總是跳躍而淩亂,毫無章法。他只記得夢境的最後,驚醒前的一瞬間,塵不到依然衣衫潔凈地坐在他的榻邊,那只幹凈好看的手卻沒在他袍擺之下。
他忽地曲起一條腿,膝蓋支起雪白的長衫。然後也是這樣,背抵著墻壁,半閉著眸子仰起脖頸。
而塵不到卻側俯過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喉結。
……
聞時忽然抓住謝問的手,問道:“洗靈陣會讓你看見我做過的夢麽?”
謝問:“不會。”
聞時遲疑片刻,緊攥的手指微微送了一些,但沒有放開。
謝問眸光動了一下:“怎麽了,你夢見過什麽?”
聞時的呼吸被喉結上的吻和突然想起的夢境弄得有一絲亂,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答,肩頸卻輕微起伏著,剩余所有都掩藏在黑暗裏。
謝問想看看他此時會有什麽樣的表情,於是擡手按開了屋裏的燈。
陸家用的還是老式的白熾燈,忽閃了兩下才亮起來。
那一刻,他看到聞時表情依然繃著,脖頸卻漫起了大片淺淡的血色,喉結尖處尤其紅得厲害。
“真的看不見?”就連嗓音都還是低沉冷淡的,“你發誓。”
就是內容有點兇。
“發誓。”謝問順著他的話,說完又道:“但我更想聽聽了,什麽夢?”
滾。
聞時一邊覺得這人的追問都是故意的,一邊又有點遲疑……
畢竟在他眼裏,這人始終是那副不落凡塵的仙客模樣,延續了一千多年,說不定真的不知道是什麽夢。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答,又繞不開,索性把燈拍熄了,去親謝問的唇角。
“雪人。”謝問枯枝似的指尖撓了一下他的下巴頦,在間隙裏問道:“你這是……強行繞開問題?”
“沒有,你閉嘴。”
某人有點惱羞成怒了,剛要堵過來,就被謝問輕捏著下巴,低聲說:“那你張一下。”
***
隔壁屋裏,老毛癱瘓在沙發上,看上去一把年紀了,還緊緊摟著一個靠枕,眼神空洞,頗有點空巢老人的意思。
夏樵也很空洞,坐在床沿摟著床柱,默默消化著他剛剛得知的消息。
唯有蔔寧,斯斯文文地站在床邊,試圖把周煦搞出來。
他說:“師弟和師父都在隔壁,這屋子雖然陳舊質樸,但建得很用心,墻很敦實,聽不著咱們屋的聲音。你放心出來說話。”
周煦毫無聲息。
蔔寧嘆了口氣,苦口婆心:“我師弟雖然看著冷若冰霜、不好親近,好似話說岔了他那傀線就要朝你竄過來、五花大綁,好生收拾一番。實際上——”
實際上還真是。
反正當年師兄弟裏鐘思最是混蛋,沒少被聞時捆著吊山頂,一吊就是一個時辰,專挑塵不到小憩的時段,鐘思就那時候最老實,怕驚擾師父。
這訓人手段也就比蔔寧自己那些累死人的迷宮陣好一點吧。
蔔寧卡頓片刻,為了安慰某個慫蛋,斟酌著避重就輕:“實際綁不了多久,收拾也分人。”
比如捆鐘思能捆一個時辰,捆金翅大鵬也就一盞茶的工夫,捆師父……
應該沒有成功過。
蔔寧忽地想起當年,莊好好每每看見聞時沖著塵不到放寒氣,就勸慰道:“使不得使不得,哪能對師父那樣呢?有什麽事在山下就撂了吧,師兄陪你多轉幾圈,你要不想見山下閑人,就還把臉換個樣,我去找鐘師弟要符。”
結果往往是莊好好話音剛落,聞時的傀線已經直奔塵不到去了。
然後莊好好就會深深嘆一口氣,鐘思則會竄到最遠的地方躲著看戲。
當然,那些傀線從來擊不中塵不到,總是眨眼就被他攏於掌中,然後問聞時:“你這是拿我練功呢,還是搞偷襲?”
塵不到多數時候其實是個脾氣相當好的人,畢竟世間能引他在意的事少之又少。所以聞時的偷襲從來沒有什麽後果,總是玩笑幾句就過了。
但下回再有這種事,他們還勸,而聞時還敢。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獨特的相處模式和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