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懇談(第3/3頁)

但這時候再起身改成站著,只會更微妙。

於是聞時拆著手指上纏繞的傀線,沒動。

相比他而言,對面的張雅臨明顯更坐不住。姐弟倆以前接觸的人大多是委婉派,就算是直脾氣,沖著他倆也會收斂一些。像聞時這樣的,真不多見。

張雅臨尷尬了半天,索性攤開來說道:“我們這做法是有點冒昧了,但確實太過好奇。”

“好奇什麽?”聞時扯著傀線擡起頭。

“好奇為什麽你實力不俗,名字卻上不了名譜圖。”張雅臨想了想又說,“好奇你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天縱奇才。”

聞時:“……”

這人說話太正經,就顯得有點酸唧唧的,他聽不太慣,便硬邦邦地回道:“不是什麽天縱奇才,我學了很多年。”

這話本來也不假,所以聞時說得既真實又坦然。

“至於為什麽沒名字。”聞時蹙了一下眉說,“問你的圖去。”

他其實是想不出借口,所以把問題又扔回去了。但因為那一下皺眉,在張雅臨這種慣於委婉和彎彎繞繞的人看來,帶了一種抱怨和不滿的情緒。

所以他理解為,不是沈家這個徒弟心思深重有隱瞞,而是圖真的有問題。

鑒於名譜圖後來的修葺出自張家之手,所以張雅臨莫名有點理虧,不知不覺站到了下風。

“對了,我剛剛看你放出去的傀,好像接近於螣蛇?”張雅臨說。

他依然很委婉,說的是“接近於”,其實差別還是有一些的。比如沈家大徒弟的螣蛇沒有翅膀、也沒有周身流火,最多鱗片有點泛紅,像沒能燃起來的火星子。

最重要的是,這次他親眼看到了,那蛇鎖鏈纏身,只是鎖鏈比大多數傀師都要少。

這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在張雅臨生平見過的人裏,確實能排得上一、二。

無怪乎沈家那條線能一躍而上,跟他並肩。

不過比起真正用螣蛇的那個人,還是差遠了。

張雅臨帶著八千米的濾鏡和幾分理性,在沈家大徒弟和偶像之間看出了天壤之別。

“說句不怕你笑話的,前幾天我聽大東和小煦形容你的傀,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人。”

張雅臨為了緩解尾隨的尷尬,也讓聞時他們放下戒備,幹脆把自己的心路歷程都抖摟了一遍,“你學傀術的肯定知道,當年那位老祖最常用的傀也是螣蛇。”

“當然了,判官雖然修得比常人壽命略久一點,但也逃不出生死。那都是始祖級別的人了,跟其他幾位老祖一樣,早就是一捧黃土了,人死如燈滅。”張雅臨斯斯文文又頗為認真地說:“但保不齊你是他的某個後代或是轉世。”

張嵐作為八卦滿級的人,適時插了一句:“人成親了麽就後代……”

張雅臨默然一秒,轉頭看向姐姐:“我當然知道沒有。”

“後來想想覺得我當時的反應是有點可笑。”張雅臨又轉回來對聞時說,“但你實力擺在那,我跟我姐就忍不住想來看看,聽我姐說之前跟你有點誤會,我們想借這個機會跟你接觸接觸,如果能多個朋友,那當然再好不過。”

可能是為了交朋友吧,張雅臨選了個最保守的角度,從喜好入手——

他想了想那條螣蛇,問聞時:“所以你也很欣賞那位老祖麽?”

這個“也”字就很靈性。

更靈性的是張大姑奶奶習慣性給弟弟拆台,在旁邊補充了一句:“欣賞到留著那位天縱奇才的老祖幾樣東西當寶貝,早晚上香請安,出門還要隨身攜帶。”

“……”

聞時直接聽麻了。

倒是謝問忽然開口道:“我很好奇,你留著那位……天縱奇才的祖宗什麽東西當寶貝?”

雖然老祖這個詞當面摁在模樣年輕的聞時身上確實不合適,但改成祖宗又有點別的意味。

尤其是從謝問口中說出來……

聞時撚了一下耳垂。

就聽見張嵐在賣弟弟:“枯枝、棉線、手指頭。”

聞時:“……”

他默默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實在沒忍住。對張雅臨說:“你跟他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