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畫像(第2/3頁)

“你今年多大了?”謝問忽然開口。

他明明是來看房子的,卻只是囫圇一掃,反倒對聊天更有興趣。夏樵亦步亦趨跟著,答道:“18了。”

“哦,看著挺小的。”

是想說我矮吧……夏樵腹誹。

他膽子小,跟謝問離得近點就會不安,於是三步一回頭,巴巴地希望聞時能過來救場,哪怕是懟呢。

偏偏聞時裝瞎。

“那你……”謝問也跟著朝聞時看了一眼,話語間的停頓像故意省略的形容詞,“哥哥呢?他多大了?”

夏樵懷疑他省略的是“兇巴巴”之類的字眼,正要開口編個答案:“跟我差不多——”

就聽背後遠遠傳來四個字:“關你屁事。”

謝問笑起來。

夏樵這才想起來,沈橋以前說過,不要隨意跟陌生人說自己的年紀,保不齊碰上個厲害角色。

幸好,他說得並不具體。而且這個謝問……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

傳言說,判官裏面,張家一脈能人輩出,本家也好、外姓旁支也好,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唯獨兩條線是敗筆,其一就是昨天來祭拜的張碧靈,其二就是被劃了名的謝問。

哪怕就是這兩個敗筆,也有區別。

張碧靈一家據說資質一般體質弱,所以能力有限,但即便這樣,也排在聞時這脈上面。

至於謝問,他是天煞命,自己都滿身業障,又怎麽去幫別人?所以他學了也沒用,注定要被除名。

這事放在很多人身上,都會變成一塊心病,但謝問好像並不在意。

他從那幅長長的名譜圖邊走過,既沒有排斥到無視它,也沒有駐足細看它,而是像對待一幅普通的畫,掃量一番便移開了眼,並不關心。

聞時嘎吱嘎吱吃完了一盒零食,沒滋沒味,但聊勝於無。

他又去冰箱摸了一盒牛奶,幾口喝了。那股冰涼緩解了身體裏的饑餓感,他覺得自己好些了,便扔了空盒回到客廳。

夏樵趁著謝問沒看到,雙手合十沖他磕頭,求他去救命。

聞時過去的時候,謝問正站在祖師爺像前。

他似乎這塊地方格外有興趣,目光從盛滿細灰的香爐移到“塵不到”三個字上、又移到畫上。甚至伸手在畫中人的大紅衣袍上抹了兩下。

夏樵差點脫口而出:“使不得使不得,亂碰祖師爺你怕是不想活了!”

聞時也皺起眉道:“摸什麽呢?”

謝問撚了撚指肚。

他的手指同樣是病態的蒼白色,於是拇指沾染的那抹紅便格外顯眼。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那抹紅看了幾秒,說:“袍子顏色挺艷的。”

聞時繃著臉沒搭理。

謝問又問:“這誰畫的?”

聞時終於開了金口:“我。”

謝問那種奇異的目光又出現了。

聞時被看得很不高興:“有什麽問題?”

謝問說:“你見過他麽?”

“誰?”聞時沒反應過來。

謝問指了指畫像。

他這個問題其實很奇怪,沒有誰會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你見過千百年前的某個人麽?

但那瞬間,聞時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這一點。

他只是在想,他應該是見過塵不到的,甚至還算是那個人的徒弟呢。但那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在人世間往來了12輪,生生死死又無掛礙,已經想不起來很多人的樣子了。

當初畫這幅畫的時候,跟在聞時身邊的還不是沈橋,是他當時的徒弟。小徒弟按照要求準備好了所有東西,而他在桌案邊站了一天,卻不知道該怎麽落筆。

小徒弟問他是不是筆墨有差錯。

他說不是,只是不記得要畫的人長什麽樣。

小徒弟很愁,他從沒見過塵不到,連個參照的模子都找不到,又不忍見聞時在桌前耗著,便找了各路神佛的畫像來。

於是便有了這麽個拼拼湊湊的東西。

……

屋裏突然響起鈴聲,聞時乍然回神。

鈴聲來自於夏樵的手機,他讓到一邊接了個電話,得知帶他們去葬壽盒的司機已經出發,正往這裏來。

聞時朝掛鐘看了一眼,這才發現6點了,他們收拾收拾該出發去山上了。

剛剛的話題被打了個岔便沒再續上。本就是無關閑聊,謝問沒再好奇,聞時也就懶得再扯個謊。

夏樵掛了電話,匆匆帶謝問看了一眼臥室,然後抱歉地說:“是我欠考慮,約時間的時候就該說明情況的。今天確實情況特殊,也沒法繼續招待你。後面還有機會的。”

聞時心說:對,我還盯著你的西屏園呢,跑不掉的。

夏樵又說:“租房子這個我懂的,肯定要多看幾家,對比對比,挑個最滿意的。今天就是看看,定不下來很正常,您回去再考慮考慮?”

聞時希望他連考慮都別考慮,他不希望家裏有桌毒性不明的滿漢全席四處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