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顏意以為這是一件溫暖的事,有了裙子他能安心睡覺,有個好夢,第二天早上心情愉悅地迎接新的一天。

可人生總是這麽操蛋,在你以為前面是顆糖時,給你的卻是一把刀。

郁宴第二天醒來,迎接他的不是鳥語花香,而是濃郁的血腥氣。

天將亮未亮,剛醒時,人是有些迷糊的。

側身的郁宴睜開眼,一眼對上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那個人頭,沒有頭發,沒有眉毛,沒有耳朵。

眼睛被挖,兩個血窟窿,嘴巴開開合合,沒有舌頭。

郁宴尖叫都沒有,臉色瞬間慘白。

血窟窿裏流出兩行血淚。

郁宴渾身顫抖,他茫然四顧,床下還有幾個人彘。

人彘,把人做成豬塞到酒甕中的酷刑。

拔掉人身上所有毛發,挖眼剪耳拔舌,砍掉四肢,塞進酒甕中養著,慢慢死去。

床上的人彘是那個小太監,床下是所有參與過給他準備女裝的宮女。

顏意看得手腳冰涼。

他只是在屏幕外看著,就已如此,醒來一睜眼看到人彘在枕邊的十歲郁宴,又是什麽心情。

那個太監是繼大皇子後他最親近的人了。

幾個人彘對著他嘴巴開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是怨恨還是安慰。

房門緊閉,皇後正坐在外屋,悠然喝茶。

她依然明艷又端莊,氣度非凡。

她旁邊站著一個人,這個人顏意認識,是被成年郁宴點天燈的何公。

郁宴站了起來,穿過幾個人彘,每走一步他的顫抖便重了一分。

“為何?”郁宴的聲音喑啞顫抖。

皇後放下茶杯,青玉和紅木相擊的聲音,在安靜窒息的環境下,格外突兀,激得人心一緊,忍不住顫抖。

“你知道你是誰嗎?”

皇後厲聲說:“你是大晟太子!你還有一個姓是尉遲,是尉遲亭的外孫!”

她笑得又冷又狠,起身踢倒身邊一個戰戰兢兢的太監,不顧儀態地將太監按在他腳邊,氣極時臉上的笑看起來有幾分嘲諷,“你知道他是誰嗎?”

“太監!一個閹人! ”

“一個最低賤的閹人都不會穿女人的衣服!”

她的聲音響徹房間,一句句震在郁宴耳邊,震得他臉色發白。

太監差點嚇暈過去,身下流出一股帶腥氣的尿,流到了郁宴腳底。

一國太子被比作太監不如的玩意,郁宴眼神空洞,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你就在這裏看著他們慢慢死,慢慢反省!”

皇後離開時,讓人把門關了,留下何公在門外看著郁宴。

何公衣袖上沾著血,他和十年後一樣清高,對衣袖上太監宮女的血很嫌棄,連帶著看郁宴的眼神也帶著鄙夷。

顏意靜靜地看著郁宴丟了魂一樣看著屋子裏的人彘,幾乎沒了五官和四肢的人彘,嘴巴依然在張張合合。

半個小時後,呆滯的太子動了。

他抽出一把劍,挨個把他們殺了,結束了幾個人彘的生命。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一次性殺了七個,全是曾全心照顧他的人。

他殺人不夠熟練,鮮血噴在他慘白的臉上,溫熱的血珠在纖長的睫毛上顫顫巍巍,落入幹涸的眼裏,染紅了眼珠。

他身邊換了一批新的人,自那以後幾年,他再也沒碰過女裝。

只是他越來越暴戾,越來越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打人殺人。

皇後很滿意。

可笑又合理的是,在她看來一個帝王冷血弑殺,比穿女裝好太多。

後來,年紀不大,本來好好的皇帝忽然病死。

至此,郁宴生命中最親近的三個男人都死了,一個是從小照顧他的太監,一個是唯一願意跟他親近的皇兄,一個是教他愛他的父皇。

郁宴登上了皇位。

登基後,太後為他選了幾個妃子,看到那些和太後有些相似的臉,郁宴剛被她們碰到就吐了。

是真正的吐。

他接受不了女人的碰觸,凡是想碰他的女人都被他削了手。

慢慢地他厭惡任何人的碰觸。

而太後宮中卻夜夜笙歌。

十八歲那年,郁宴殺了太後的一個男寵,自此拉開戰爭序幕。

顏意:“如果那幾個人沒被做成人彘,如果他還能繼續偷偷穿穿女裝,他不會變成這樣。”

粗略看完郁宴的過去後,沉默良久,顏意說的肯定。

九歲前的郁宴,是天之驕子,他確實有種骨子裏的高傲,性格騙冷,不算是什麽溫和儲君,但絕不是什麽弑殺之人。

即便他看到了對他沖擊那樣大的事件,在心裏留下深深的陰影後,轉成了隱秘的癖好。

這個癖好其實是他的保護殼和避風港。

當它破裂時,郁宴沒了保護和寄托,又被鮮血、死亡和不堪刺激,因而性情大變。

005:“是的,我的推測也是,那是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