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2章 虞美人趙佶飲牽機

“敢問今日要寫什麽字？畫什麽畫？”從床上醒來，在冷冷清清的宮殿裏溜達兩圈，趙佶又餓了，於是他找到柴進手下的內侍問道，這些日子趙佶都幾乎形成條件反射了，肚子一餓就找人來問要他寫點啥，畫點啥，好拿來換吃的。

要是別的皇帝從一國之尊淪落到這種地步，但凡有點骨氣的就自己解決算了，但趙佶是誰啊，人家在五國城冰天雪地裏還活了七八年呢！這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依舊舔著臉活著，東京的氣候可是比五國城好多了。

“且等著吧！稍後就有人來吩咐你！”這些內侍伺候的時間長了，對趙佶也沒了尊敬，混不把他當太上皇看，隨意地打發道。

“是，是。”趙佶也不敢發脾氣，乖乖地回到宮殿裏窩著等候，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問候聲，他就趕緊起身來到門口候著了。

“柴舍人今日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實在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見到柴進進來，趙佶連忙拱手道，看得柴進身後的隨從一陣陣側目，好歹也是太上皇啊，怎麽見了一個小小的起居舍人都要先問候？這大宋歷代先皇的臉怕是被他丟完了。

“本官今日來卻是想請太上皇寫一首詞！”柴進也不回禮，就站在那裏大大咧咧說道，這段時間，他天天欺負趙佶、趙構父子二人，日子可是滋潤著呢。

“此乃小事，小事，只是不知是讓我新做一首還是謄抄已有的詩詞？”趙佶連忙答應下來，他現在也不用朕的自稱了，同時心裏還琢磨著，聽那些內侍宮女閑話，太師又在北邊打了勝仗，難道是讓我來寫賀詞的？

趙佶就覺得奇怪了，為啥他當皇帝的時候，遇到金兵屢戰屢敗，等到了盧太師掌權，那金兵就弱得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不過他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假如真是給太師寫賀詞的話，是不是能多換點好吃的啊？

“卻是一首舊詞！”柴進丟過去個眼神，宮殿裏伺候的內侍、宮女悄無聲息地退去，只剩下柴進和他的兩個隨從以及趙佶四人。

然後柴進從袖子裏拿出一頁紙來遞給趙佶，趙佶雙手接過一看，頓時哆嗦起來，只見紙上寫的赫然是李煜那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柴舍人！這……這……”趙佶哆哆嗦嗦指著這頁紙，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那裏能不知道這首詞的典故啊。

當年大宋滅亡南唐，李煜兵敗降宋，被俘至汴京，授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李煜在汴京的時候心懷故國，於是寫了這首《虞美人》，宋太宗看到那句“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時，對李煜起了警惕之心。

不多時，宮中來人賜了李煜牽機藥將其毒死，然後趙匡義又假惺惺地追贈太師，追封吳王，這可是趙佶老祖宗做下的事情，他又如何不清楚呢。

所以一看到這首詞，趙佶就嚇尿了，心下想著自己怕是完了，估計免不了要和那李煜一般，喝上一杯牽機藥了。

“官家這是怎麽了？莫非不願意寫？”柴進面帶冷笑看著趙佶，他也是清楚這個典故才故意把這首詞帶過來的。

“不不不，我這就去寫……我這就去寫！”趙佶被他這麽一瞪，馬上一溜煙回到書案後面，自己磨墨潤筆，自己鋪開紙張，用他開創的瘦金體謄抄這首詞，只是書寫的時候，趙佶就不由自主想到李煜，連連出錯，一連重寫了好幾次才把這首《虞美人》寫完。

“好字！好詞！這幅字倒要好生裝裱一番珍藏才是。”看了這幅字，柴進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招呼人進來將字帶去裝裱，順便給趙佶送來食物。

看到那些豐盛的食物送上來，趙佶才稍微松了一口氣，許是自己猜錯了，那柴進最多就是想用這首詞來羞辱我罷了。

吃了個半飽，柴進又進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壺酒，笑著問道，“官家，如此美食佳肴，豈能無酒？不如就讓臣為你斟酒吧？”

“啊！”趙佶一出溜坐到了地上，剛才想著逃過一劫，那知道柴進馬上拿著酒壺進來了，這裏面想必不會是美酒吧？

“官家這是為何？來人呐，還不把官家扶起來，喂他喝酒？”柴進厲聲吩咐道，左右隨從馬上上前，一左一右將趙佶夾住扶了起來。

柴進則是慢悠悠倒酒，然後送到趙佶嘴邊，“還請官家品酒。”趙佶緊閉嘴巴抵死不從，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酒裏面到底有什麽，那還不是明擺的麽？

“官家，且留些體面吧！”柴進也撕破臉了，咬牙切齒說道，“你趙家當初用牽機藥害死後主和我柴家先祖的時候，他們可曾像你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