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淩天公子 第四十一章 敬君一杯

淩天溫和地笑了：“阿劍，世界紛爭已然開始，暗流會逐漸湧動，直至波及每個國家，紛亂整個大陸！以後，我們面對的敵人，將會是一個比一個要強。而你，作為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也不敢當我兄弟，我還敢信任那個？我既然選擇你替我去獨當一面，你就是我最信任的手足；所以，或許在不久的以後，我們就有可能很長時間才能見一次。就像這次你回來，也已經整整在外面呆了四個月，我讓晨丫頭去弄點小菜，今夜，我們好好的喝一杯。”

“公子……”淩劍心中一陣溫暖，鼻頭差點發酸，歪過頭去，輕輕嗆咳一聲，才勉強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熱淚。

淩天喚了一聲淩晨，交代一番。不多時，淩晨輕輕的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裏面六個小菜，極為精致。隨即又搬來了兩壇酒。看了淩天一眼，便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淩天端起滿溢的酒杯：“阿劍，我敬你一杯！”

“公子，有一件事情，阿劍始終不明白。”為淩天酒杯中斟滿了酒，淩劍說道。幾杯酒過後，淩劍有些慘白的臉上浮起了些許紅暈。

“呵呵，阿劍，你現在臉一紅，看起來還真是挺英俊的，哈哈……”淩天說笑一句，道：“有什麽事一直不明白了？好像還瞞了我好幾年不敢問？恩？”

淩劍笑了起來，“公子，你當年是怎麽看上我的？這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我已經逃到了城外，而公子你居然還尋了過去。”

淩天兩眼低垂，在這一刻，眼前又浮現出當年那個面對著自己的方向，慌不擇路的逃走著的無助小孩，那充滿了仇恨、絕望與倔強的雙眼，再看看面前獵豹似的七尺男兒，不由得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當年，你逃走的路上，在城內曾經撞到過我，呵呵……”淩天雙眼凝結在某一個虛無，用頗似夢幻般的聲音道。“那時候，你很慌張，兩只眼睛裏，只有絕望、無助、淒惶，跌跌撞撞，你曾看過我一眼，眼睛裏，尚有深刻的無盡仇恨。嘿嘿嘿，在那一刻，我深深地記住了你，所以，我想幫你。就是這樣，並沒有更多的理由。”

淩天輕飄飄的聲音之中卻像是蘊含著山一樣沉重的負面情感，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專注的神情，讓淩劍覺得，公子現在說的那個小孩子，並不全是那時的淩劍，也包含了公子自己。那是一種充滿了身臨其境的刻骨銘心的仇恨！那是一種……生生世世九死難忘的至大怨毒！怎麽會呢？！公子怎麽會有那種際遇呢？！可是，話語縱能偽裝，心境如何偽裝？！

淩天雖然就坐在淩劍對面，但在這一刻，從淩劍的眼中看出去，自己的公子卻像是獨自一人站在了萬年不化的雪山之巔，充滿了孤獨、寂寥、落寞，以及一種恨欲劈天的無力！那種淒涼的無力感覺，甚至超過了當年的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公子會有如此的感覺？！

公子很苦！

不知如何，淩劍心中突然泛起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公子智慧過人，才華絕世，武功更是超凡入聖，直可謂學究天人，公子苦在那裏？！為國？為家？為自身？！淩劍不明白，這件事情，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

淩劍一向死板冷酷的臉上一片激動，眼中隱見水光，默默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心情激動之下，用力稍大，酒杯發出一聲脆響，竟然捏碎在手中。

房外暗影處，淩晨早已換成了一身夜行衣，嬌柔的身體在暮春之風的吹拂下，靜靜地與暗夜融成了一體……

男人，有時候也要發泄一下心頭的壓力的，一位知己良朋，一壺滾燙老酒，便是男人的上佳的發泄方式。

淩晨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的男人，最是沒有防備，最是容易喝醉。所以，她沒有選擇留在房中，而是選擇了守候在漆黑的暗夜裏，料峭的春風中。今夜，淩晨以她嬌弱的身體為裏面傾情相談的兄弟二人，提供默默的守護。

縱情一醉吧！

其實淩劍淩晨並不知道，在他們眼中如神一般強大、出色的淩天同樣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淩天之所以收了淩劍淩晨，並幫助他們，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淩天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前世絕望的自己！就算身處鬧市，也是被所有人排斥在外，心境就像是亙古不化的冰川絕頂那一根孤獨的冰棱！沒有絲毫溫暖可言。

救了淩劍，收了淩晨，實際上，是淩天潛意識裏對前世那個最仿徨無助、幾盡絕望中的自己進行解救，實際上是淩天在潛意識之中，把二人當作了前世的最為苦難中的自己，這樣，似乎就會從心底感覺到對自己是做了一種救贖；這是一種微妙到極點的心態。似乎淩天在這個過程之中會獲得某種程度上的心理平衡。而淩晨的細心溫柔，淩劍的堅韌忠誠，以及兩人對淩天無微不至的照顧，逐漸的將淩天前世就已經冰封的心靈慢慢的慢慢的溶出了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