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淩天公子 第十四章 淚夢紅塵

淩天呵呵笑了，道：“姑娘太客氣了。”

那女子細細地看著淩天潤筆完成的那幅畫，越看越是喜愛，對淩天也是越來越是敬佩。忍不住道：“公子既已將畫作完成，何不繼續最後一步，將此畫真正變作傳世之作？”

淩天一怔，道：“倒要請姑娘指點。”

那女子抿唇一笑，眼波流轉，雖然仍是那平平無奇的面孔，但卻似乎在這一瞬間，滿天星光都從那雙靈秀的慧目之中傾瀉了出來。看到這如詩如夢、亦真亦幻的一對絕美雙眸，淩天禁不住心神為之一震。

只聽那女子聲音清靈溫婉，娓娓道：“公子何不在上題詩一首，詩畫相輝映，才是相得益彰。也讓小女子再度瞻仰一下公子大才。”

淩天哈哈一笑，道：“在下才疏學淺，哪裏會做什麽詩句，慚愧的很。至於什麽大才，更是無從說起，貿然題之，沒得汙了姑娘雙目，那可就是在下的莫大罪過。姑娘便莫要為難我了。”

那女子雙目光彩流轉，輕笑道：“小女子冒昧要求，原是不該。不過小女子不日便要離開此地，不知與公子能否有後會之期。若是公子如此吝嗇點滴之墨，萬一今後再不能相見，豈不是一大憾事？”

這話雖然說的溫柔，其中卻是綿裏藏針，咄咄逼人。

這番話甚是隱晦，不過其中的意思卻也不難理解。‘不日離開’，‘能否有後會之期’，表示了自己不會逗留太久；至於，‘吝嗇點滴之墨’‘豈不是一大憾事’這兩句，更表示了對這位畫技出眾的公子的欽佩之情，至於那句‘萬一今後再不能相見’，則是隱隱的表露了一份淡淡的少女情懷，更有一種濃濃的無奈感覺。

至於整句話之中，還隱隱的表示了一番考校的意思。卻又甚是矛盾，淩天幾乎可以斷定，今日自己的表現，已經足以將這位高傲的少女緊閉的心門打開一絲縫隙，恐怕現在少女的心中已經多多少少有了自己的影子。

但是現在少女的心中定然是矛盾之極。既希望淩天如她所料，隨口便能作詩一首，以留作後思；但又希望淩天真的如自己所說，才疏學淺，只是對畫作有所精通而已。那樣，她自然就可以將淩天今日在她心中留下的震撼，和那一抹淡淡的影子驅除出去。

這表示了少女情懷的矛盾，既想找一個真正的知己，卻又不甘心自己就此淪落為情俘。便想索性為難一下淩天，如果淩天真的出了醜，那麽，淩天在她心中的地位勢必會一落千丈！縱然會再次相見，也不過只是一個畫技出眾的畫師，一個稍有不同的公子哥兒而已。那麽，她心中的一絲情愫自然不翼而飛，對這個承天也就再無掛牽。

淩天心中暗暗笑了笑，既已看破你的這點小心思，如何還能夠讓你逃出手中？也罷！就讓我在你心中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灑脫的一笑，淩天悠然道：“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人生本就飄忽不定，緣聚緣散，雲卷雲舒，不外如是！罷了，姑娘既然如此說，那在下若是再拒絕，倒是顯得在下有失風度了，既如此，在下就勉為其難，獻醜一番吧。尚請姑娘不要取笑在下文筆粗陋才好。”

那女子美目一瞬間似乎有些淒迷，豐潤的雙唇微微翕動，輕輕念著淩天口中剛剛念出來的那首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人生本就飄忽不定，緣聚緣散，雲卷雲舒，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嬌唇微微顫抖起來，雙目微微有些失神，看著淩天灑脫的身影，似乎覺得自己的心湖中突然便巨浪滔天！一時間癡癡站立，竟然沒有注意淩天後幾句話在說什麽。

她身邊少女輕輕推了她一下，這少女才突然如夢初醒，禁不住滿臉通紅，縱然臉上塗了一層易容藥物，竟也不能完全遮掩，連粉頸都紅了。呐呐地道：“小女子適才失態了，公子莫怪。”

淩天心中了然，微笑道：“無妨。”

那女子輕聲道：“不知公子大作可醞釀好了麽？小女子正等著拜讀。”說話間，臉上又是一紅。這幾句話的意味，竟然好似撒嬌一般，帶上了幾分俏皮，幾分羞澀。腳尖輕輕撚地，直覺得渾身都羞得燥熱了起來。

她身後的兩名年老女子不禁都是一怔，小公主這般表情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禁不住雙雙對望了一眼，眼神凝重。再轉向少女身上，卻已充滿了憂慮與焦急。

淩天故意眼神在她身上似乎輕輕一頓，旋即轉過頭，道：“有勞姑娘久等，在下豈敢怠慢。”雖只是眼神微微一頓，但那少女卻是敏感地察覺到了，頓時嬌軀微微一顫。

淩天嘴角一彎，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飄渺笑意。伸手提起了筆，輕輕蘸一蘸墨。屏息運氣，下筆如飛；柔軟的筆鋒在潔白的宣紙上遊走，有如龍騰蒼冥，鶴舞靈山；一手飄渺的行書頓時如行雲流水、渾若天成，出現在畫上垂柳舞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