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天冠嶺、男兒淚!

“正是如此,免得大帥著急。王猛大哥可得好好照顧三公子和少夫人,趕緊上去,要不大帥生了氣,兄弟們可是集體會打你的軍棍……”眾人一陣起哄。這才依依散在兩邊,不經意間,已經是整齊的兩排隊列,目送著君莫邪和梅雪煙緩緩從他們中間經過,眼光中,全是看著自己子侄一般的莫大欣慰……

君莫邪一路打著招呼,直到行出好遠,回過頭依然看到,那近百名大漢仍然在看著自己的背影,沒動一動……就像是看著當年他們最最尊敬與崇拜的……白衣軍帥……

君莫邪心中又是一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遏制住某種情緒,但卻是竟然鼻頭酸澀,眼淚差點忍不住滴了下來……

王猛跟在他的身邊,滿臉高興,就像是立了什麽大功一般。一路為君莫邪介紹著每一草每一木,臉上的刀疤,似乎也在高興的顫抖……

“三公子,您看這裏;當初大帥領軍來到這天冠嶺,第一次下馬,就是在這裏。這裏還有幾塊石頭,當時大帥就站在那塊最大的石頭上,回頭看兄弟們的隊伍雄壯的走來,那時,我還只是大帥近衛小隊的一個小隊長,正好跟在大帥身邊,看得清清楚楚,至今仍記得,大帥當時說了一句話,他說:‘這裏,倒是一個紮營的好去處。’”

王猛說到最後一句話,聲音一下子變得沉穩,似乎是在模仿著當年君無悔說話的沉雄口氣,臉上的表情,竟也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君莫邪順著他說的看去,只見那裏一塊大石,方方正正,周邊的許多棱角,竟然有些圓滑了……想必是這十年來,這些近衛軍們天天的擦拭,竟然讓這一塊普通的石頭不知不覺的完成了打磨的過程……

“當年來到這裏,大帥似乎就有些心事重重的。那邊的那塊石壁,大帥曾經在那裏站了好久,沉著臉,一言不發。良久之後,卻做了一首詩。兄弟們在之後就刻在了石壁上……”王猛眼中一紅,道:“我王猛是個粗人,雖然也不懂那詩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每天從這裏路過的時候,總要念上一遍。”

君莫邪緩緩擡步,來到那石壁之前前,只見那上面果然刻著四行鐵畫銀鉤般的大字,字跡卻與山下的那七字一模一樣:

“烽煙縱橫大旗開,

萬馬千軍滾滾來;

何時沙場刀兵諳,

從此男兒不節哀!”

“原來父親……他竟也早已厭倦了殺伐……”君莫邪靜靜地看著,不由得想起了三叔君無意給自己說的君無悔“男兒不節哀”的故事。

何時沙場刀兵諳,從此男兒不節哀!這兩句詩,正是表達了君無悔這位一代軍神,白衣軍帥,內心深處對戰爭的由衷厭惡,以及和對自己兄弟手足們的至大祝福……

地勢愈行愈見陡峭,漸行步上登山之途。再走出半裏路,山腰處道路更形狹窄,最多也就只能容四五人並肩而行,一邊是刀切一般的峭壁,直插青天;另一邊卻是不高的懸崖,懸崖下白雪光滑如鏡,竟然像是一片平原一般……

“這下面是一處大湖,只是此時全被大雪覆蓋住了,眼下卻是看不到。若是到了夏天,波光粼粼,好看的很。”

王猛有些驕傲的介紹:“當年在此地駐紮了三天之後,有一天大帥來到這裏,看著湖水出神的看了半天,用自己的配劍,在那邊石壁上刻了幾句詩……”

君莫邪早已經注意到,面前峭壁上,另有一塊較為平滑的地方,上面用劍尖刻下的數行字跡,字體圓潤飽滿,且又自然而然帶著一種磅礴大氣的味道:“長恨此身非我屬,夢裏田園誰做主;何當解甲江山裏,悠悠扁舟泛五湖。”

看罷這四言絕句詩,就仿佛看到了一位一身征袍的百戰將軍,正無限神往地看著面前悠悠湖水出神的情景……

他,顯然已經在打算退隱之後的事情——

甚至,更在憧憬著退隱之後平淡的快樂生活……

君莫邪長長地吸了一口冷空氣;突然一陣憤懣湧上心頭:“原來父親早就厭倦了戰場生涯,權利紛爭,已經有了退隱的打算,根本就不會威脅到皇權,但……天香帝國還是怕他功高震主,黃袍加身,不惜引狼入室,自毀棟梁!用卑鄙的手段加害於他……”

君莫邪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憤怒!

“前方,就是大帥的帥帳!”王猛一路帶領君莫邪,竟然經過了七八處崗哨的查驗,一眾崗哨老兵聽說竟是大帥的公子前來拜祭,一個個盡都是激動不已……

終於登上山坡,這裏,才是真正的天冠嶺!

展現在君莫邪眼前的,卻是一座氣勢雄渾的龐大軍營!嶺上風聲緊急,君無悔的帥旗高高矗立臨風飛揚,鮮紅的旗幟,就如同是一片火燒雲在半空縱橫揮舞,隱隱然竟有一種狂戰乾坤,淩駕天下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