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輪回(第2/2頁)

若其有,那麽世上每一個生靈,皆有無數的前生與後世,每個生靈皆在過去與未來之間,自身既是過去也是未來。若求前生,每個生靈已是後世之前生;若求後世,每個生靈已是前生之後世。

但是另一方面,天地間的每一個生靈,與曾經存在和尚未存在的生靈之間,必然也有玄妙難言的緣法牽連,在人間修行,當然也需要將其堪透。虎娃與玄源在淮水邊觀人間滄海桑田變遷、歲月凝煉,是一種修行;而虎娃留下命煞遺蛻,也是為了某種印證。

就算已身為真仙,面對大道玄理也不可能盡數憑空推演,須有所見證,而這種見證往往就是悟道機緣。虎娃已見過了神農和太昊,他也清楚在無邊玄妙方廣中開辟一方世界的天帝成就,以自己如今的修為尚難達到,若不堪破這一層玄妙,演化便不完整。

虎娃當初留下命煞的遺蛻時,還沒有想到這麽多,隨著修為精進,他卻朦朧另有所感。虎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尋找一位怎樣的生靈、究竟能不能找到,要等到他真的找到時,方能印證清晰。所以這個問題,他暫時還沒有一個完整的答案。

其實這個問題,還涉及到在人間修行的仙家如何看待世人,尤其是那些與他們有各種關系的世人。一世修行的經歷,在世上與他們打過交道的人和生靈必然很多,而這些人和生靈中的絕大多數,是不可能超脫輪回而求證長生的。

如何看待他們,包括看待他們的來去,也體現了一種修行心境。

為何虎娃當年就認為所謂的地仙並非真正的仙人,而只是九境修士?包括開辟參衛丘洞天的六位上古仙家祖師、也包括一夢千年至今的黃鶴。不是因為他們雖已有無盡之壽元、卻仍可能在修行中應劫殞落,而是他們並沒有真正的跳出這輪回、求證超脫大道。

哪怕已拋卻凡蛻飛升帝鄉神土後,情況依舊如此,想必列位天帝心裏也明白。哪怕有九轉紫金丹之助,也不能讓他們真正的超脫輪回之外,頂多讓他們有再回到人間、於輪回中重來的機會。但這與掌機再為考世還不一樣,就是重歸平凡的生靈、一切真正地重來。

既如此,虎娃當然欲將其中的玄妙參透,所以在人間須有這麽一番印證。

玄源沉吟良久才說道:“你在找這樣一個人或者說天地間的生靈,可並不知在何處、又能否找到?既不知要用多久,更不知要找的是什麽樣的人或生靈?這怎樣才能修證圓滿?”

虎娃:“自悟修行,正是如此,未證便是未證。修悟大道亦非止一途,此手段只是借鑒之一,但緣法既已在,便應有所獲。”

……

南洛水與大河匯流處的岸邊,伯禹與宓妃在月光下對飲。情形和兩條妖龍以為的稍有些不同,伯禹眼中並無迷醉之意,身姿端正、神色如常。宓妃倒了一杯酒、湊近身子欲遞過來,伯禹卻擺手示意她自坐好,然後自斟自飲。

伯禹對宓妃的到來很感興趣,但感興趣的並非宓妃這個人,而是她所了解的情況。河伯已不在,如今宓妃應該就是最了解大河流域各處水情者。飲下第一杯酒後,伯禹便開口請教,並未說其他的閑話,多少顯得有些不解風情。

宓妃微微低首、仰視伯禹,幽幽道:“中原西部水患已有二十年,沼澤湖蕩成片、久無人居,如今已是河泛澤域。各部遷到高處後,紛紛開辟新居,如今方見起色,正是人心思定、思安之時。往日舊貌恐已難復,上佳之計便是順勢為之,治理各部新居之地,連接道路、整固家園,待歲月之遷,漸漸重現繁榮景象。”

宓妃說的是如今大河流域在太行、呂梁山脈以西地域的實際情況。當年伯羿崩開大隴山,就是給下遊爭取足夠的撤離時間,各部族民眾基本都平安地轉移到了高處。如今二十年過去了,這是整整一代人的時間啊。

剛剛遷移到高處時,是各部民眾所經歷的最艱難困苦的歲月,但是這麽多年之後,他們已經漸漸站穩了腳跟,在高坡上開墾出成片的田園,新建的村寨已城規模。雖然不如往日的家園,但漸漸已現安居氣象,正從苦難中緩緩恢復過來。

各部族中的年輕一代就是在洪水到來後出生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往日的家園,就將跟隨父輩新建的村寨當成了自己的家鄉。經過二十年的艱辛努力,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踏,生活重新有了起色,人心思定、思安啊,民眾已漸漸不再想著回去治水。

因為那樣太難了、還不知又要經歷多少苦難考驗,莫不如就在新的家園中好好生活,或者說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