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人話(第2/2頁)

馮玉貞背地裏罵了好幾回死要錢的老巫婆,當面卻也只能客客氣氣的,非但不能貪汙,還得拿些體己出來打點下人,馮玉貞看著日漸幹癟的錢袋,心裏著實犯愁。

她最近忙著搭建戲台組織戲班子,抽身不暇,往關雎宮來的時間便少多了。

兩人再見面時,夏桐便閑閑問起,“太後為什麽讓你做這件事?”

說起來馮玉貞不過是個婕妤,上頭三妃不說,便是蕭修儀穆修容兩個嬪位也比她強,蔣太後這麽越級下詔實在略顯突兀。

馮玉貞看夏桐這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就來氣,她是為了誰才忙得腳不沾地的?這位倒好,還有空來損她。

遂沒好氣道:“自然是看重我。”

不提家世,就個人能力她也比蕭婉婉穆欣欣那兩個蠢貨強多了——只不過她過分出眾的容貌常使人忽略這一點,以為她是個胸大無腦的花瓶。

想到此處馮玉貞又得意起來,還好有人慧眼識英雄,否則她這份管家之才恐怕得埋沒了。

正沾沾自喜間,卻見夏桐笑眯眯望著她道:“你怎麽不想想,也許還有別的緣故,譬如,找戲班子是你的強項呢?”

馮玉貞的臉頓時黑下去,出身是她難以提及的痛處:她那個娘到底是小戶人家的貧女還是賣唱的流鶯,這可是誰也說不清的,馮在山接她回家時就有意模糊了這一點,進宮伺候皇帝的嬪妃怎能有個登不上台面的生母呢?戲子更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也因為如此,馮玉貞她娘這些年始終閉門不出,從不見人,更遑論拋頭露面,為的就是免於猜忌。

但再怎麽粉飾太平,它就像一根刺始終堵在喉嚨裏,針紮一般的難受。馮玉貞臉上烏雲壓城城欲摧,心知夏桐的提醒有一定道理,嘴上卻只道:“我不管有什麽門道內情,總之這是太後她老人家的交代,你若不喜歡,親自去回太後就是了。”

生氣的挪過身子,心道愛誰誰,你不高興老娘還不伺候了呢!

夏桐難得見馮玉貞表情管理失當,心道她這副模樣倒是比平時可愛——美人總是宜喜宜嗔的。

她也不深究,只淺淺抿了口茶水,心想憑蔣太後的個性很難主動向自己低頭,多半是有人出的主意,蔣太後才順勢下台階——她那兩個侄女會有這般好心麽,還是,另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可知戲台搭在何處?”夏桐突然開口。

馮玉貞雖不愛搭理她,可人就在眼前,裝聾作啞好像說不過去,只梗著脖子道:“就在南苑,靠近暖房那邊。”

暖房,花圃,戲台子又在室外……夏桐心頭的猜測漸漸明晰,她忽的朝馮玉貞笑道:“你想不想發財?”

馮玉貞:……

這話不等於白問?誰不想發財?這段時間看著李家憑那玻璃秘方,銀子如流水般往家裏淌,她看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可錢是那麽好賺的麽?她又沒有生財之道!

夏桐心道這位的腦袋也是榆木疙瘩,成天只會羨慕別人,偏不會從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眼前便有個絕佳的機會,就看她能否及時把握了。

*

蔣太後直到周歲禮的前夜,才知道皇帝要把玉璽混入那堆抓周的物件中,氣得眉毛都快飛了,“你是怎麽想的,這也能胡來?”

尋常人也只是隨便刻個印章就當代替了,哪有用貨直價實來作耍的?還是象征帝王權柄的璽印,簡直兒戲!

倘皇帝真有有意敦敦為皇儲,蔣太後覺得自己勢必得阻止。她對孫子沒意見,只是……若眼下便立夏氏的孩子為太子,只怕皇後之位亦是板上釘釘,跑不脫了。

從前蔣太後看這兒子雖不十分符合心意,勉強也稱得上穩重,可自從夏桐進宮,皇帝行事便愈發不著調了——生生是讓那狐狸精勾引壞的。

劉璋只得同母後解釋,自己用的不過是仿刻品,真玉璽他怎會拿給眾人圍觀,倒不是放心不下敦敦,是放心不下那群咋咋呼呼的命婦們——這話他就不對太後直說了。

蔣太後瞪著眼道:“那也不成!知道的說你疼孩子,不知道的就得怪哀家教養不善!且玉璽怎能造假,你身為一國之君都如此,民間更得群起而效之了。”

這有損皇家的威嚴。

劉璋笑道:“那依您的意思,朕該用那枚真的?”

蔣太後:……

好好的兒子,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