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彩繪(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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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蔣家二位夫人俱起了個大早,直直地奔宮中而來。雖說並非年節,貿然進宮不合時宜,可有蔣太後這層關系在,稍稍通融還是無妨的。

蔣碧蘭才剛起身,見到母親著實愣了一刹,“您怎麽來了?”

蔣大夫人見她描眉畫眼,打扮得唇紅齒白,不禁生起氣來,“如今這節骨眼,你怎麽還敢亂塗脂粉?”

蔣碧蘭:……

她化個妝礙著誰了?

蔣大夫人就將她拉到一旁,又催人打盆水來,硬逼著她將那副精致妝面卸下,半點不留情面,末了還按了按女兒的肚子,“幾個月了?”

蔣碧蘭這才明白,敢情母親以為她有了身孕,不禁啼笑皆非,“您胡說什麽,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哪就猴急到這份上?”

至於她進宮以來尚未侍寢,這種事蔣碧蘭當然羞於啟齒。

蔣大夫人怔了怔,不是女兒,難道是那個賤胚子?她登時眉立,“是映月懷上了?”

母親一向看不慣庶妹,蔣碧蘭是知道的,可也不能逮著流言就瞎造謠啊。

她搖了搖頭,肯定的道:“她也沒有。”

侍沒侍寢,彤史上總會有記錄,蔣碧蘭不信敬事房的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手腳。

蔣大夫人這下可真糊塗了,“不是你,也不是映月,那還能有誰?”

蔣碧蘭好好的美容覺被打斷,心裏也窩著火呢,“到底是誰傳的流言,讓您巴巴的跑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奔喪呢,大夏天的。

蔣大夫人哪好意思說自己被個小後生給糊弄了,只得訕訕道:“還不是一塊抹骨牌的時候,聽她們瞎說的,道是宮裏有位得寵的娘娘,如今更懷上了龍胎,趕著給你娘道喜呢!”

“您別聽那些碎嘴婆子胡唚,真有什麽,我怎會瞞著家裏?”蔣碧蘭不屑的道,“何況如今得寵的也就關雎宮那位,她若有了,只怕夏家尾巴該翹上天了。”

蔣大夫人敏銳的捕捉到重點,“關雎宮住著誰?”

“不就是夏家那位,”蔣碧蘭道,“一同進宮的裏頭,獨她有過晉封,雖說只是個美人罷,可見陛下對她的愛重。”

蔣大夫人聽在耳裏,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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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午後打了個盹起來,就聽常青說收到了蔣家送的見面禮。

她不禁納悶起來,“好好的她給我送什麽禮?”

夏家與蔣家也沒什麽交情啊,蔣氏從先帝一朝開始發跡,如今更是長盛不衰,哪是一般人家高攀得起的。

但人家特意賣好,夏桐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吩咐春蘭道:“請蔣夫人過來坐坐。”

蔣大夫人見關雎宮的人過來相迎,唇邊不禁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微笑。小妖精還嫩著呢,就料著她不敢不見。蔣大夫人從府中的姨娘一路鬥來,壓根不怕這些狐媚貨色,只可惜生的女兒不中用,半點沒繼承她的手段,蔣大夫人務必得為女兒掃清障礙。

她設法進關雎宮,自然是為了打探那位夏美人是否真有身孕,據碧蘭所說,彤史上這些天都是她在侍寢,若程耀所言不錯,那除了這位就再沒旁人了。

蔣大夫人心急火燎趕到時,夏桐還沒來得及收拾,只穿了件單衣匆匆出來,頭上烏雲散亂,也未梳髻。

落在蔣大夫人眼裏,就是個衣冠不整媚態橫生的妖妃,與她想象中別無二致,卻令她稍稍放心——這種女人按說是沒多少心眼的,她若是想爭皇後位,就該盡力表現自己的賢德才是。

可見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玩意兒罷了。

蔣大夫人便不露聲色道:“聽說美人日夜伺候陛下,為貴妃娘娘分憂不少,臣婦意不自安,因此特來道謝。”

夏桐心道這位倒是個綿裏藏針,不明著說她狐媚惑主,可句句都是那個意思。

眼前若換了蔣太後或是哪位太妃,夏桐或許就力爭一番,表示自己勤謹奉上別無她意,可如今是蔣夫人麽……說實在的,她有什麽立場來質問自己?不過是個臣子的妻室罷了,自家女兒得不了寵,難道要她把皇帝送到蔣碧蘭床上去麽?

夏桐懶得解釋,便只笑了笑,卻不作聲。

蔣大夫人就覺得這女子實在膚淺又張狂。

雖然惹人生厭,但比起心機深重之輩卻又放心多了。蔣大夫人裝作飲茶,窺探四周,只見墻上掛著海棠春睡圖,室中燃的不知什麽香料,熏得人昏昏欲睡。

再看對面的女子,蔣大夫人眼尖地在她頸間發現幾點斑駁紫痕,想象力立刻騰飛起來——雖說蔣丞相如今不大到她房裏來了,可蔣大夫人到底是經過人事的,自然知道那印記意味著什麽:看來兩人夜間折騰得還挺厲害。

倘若這夏氏真有了身孕,皇帝怎麽會不顧惜她的身子?難道就不怕傷著孩子?

蔣大夫人此刻已認定程耀所言純屬子虛烏有,遂放心起身,“時候不早,我還得去向貴妃娘娘請辭,就不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