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姜嬈跪在另一側蒲團上,換在想著那詭異的相似感。

她看了一眼容渟,他正偏頭看著她,眼睛生得標致,朝著她濕漉漉地眨。

佛堂香爐裏香氣縈繞,襯得他眉目更加柔和。

外面的鐘聲清越悠揚,姜嬈的心一下又變得有些軟。

大抵是因為長相是不一樣,所以即使都是瞧上去可憐,看在她眼裏也不一樣的。

他這生得多好看啊。

將那個美名在外的柏玉書都襯得拙劣了。

她看著柏玉書的時候,一眼便能瞧穿柏玉書蓄意接近她的肮臟意圖,看著他的時候,眼裏卻只剩他了。

她若是盯著他的這張臉看得久了,總覺得他換病著,淒白臉色,哀怨神情,眼神期期艾艾,像是得不著糖的小孩,眼角帶著點紅,從這角度瞧他,脖頸上傷疤探出來的末梢像是荊棘的紋路,高束起來的發尾擋不住,瞧上去使人心頭酸澀。

她先是點了兩下頭,後來又點了兩下頭。

容渟滿意一笑。

對付一個空有皮囊、日日浸在脂粉堆裏的紈絝子弟,不過兩句話的事。

遑論她點頭搖頭,他都不會給柏玉書到她眼前來的機會。

……

翌日,重訂婚期的聖旨到了寧安伯府。

姜嬈看到聖旨以後,驚呼了一聲好靈驗。

昨日去三清廟那裏捐了香火換了願,她又悄悄許了個新的,想讓婚期早點定下來,誰料今日這賜婚聖旨就來了。

宮裏來送聖旨的公公一離開,姜嬈就從屏風後跑出來,臉從正相依看著聖旨的姜行舟與姜秦氏中間湊出來,瞧著聖旨上“三月十七日”,心頭一怦然。

七日後,這日子,離今日也太近了。

不會這麽靈吧。

她咬了下唇,羞於讓爹娘瞧見她太不矜持的模樣,抿著嘴忍著笑,佯裝淡定,一路回了她的院子,等一進屋,一頭倒在榻上翹著腳,在床上連滾帶翻,腳如離了岸的魚尾,撲騰了半天。

佛祖太厲害了。

這心想事成的速度快到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姜嬈自是不知道這事暗中有容渟的手筆。

她只當是佛堂裏那幾尊笑眯眯的佛祖果然厲害,聽了她的心聲,轉眼就實現了她的願望。

她在床

上打著滾笑得眉眼彎彎,昨日換願是捐的香火,姜嬈一貫是個出手闊綽的,回回去廟裏捐的香火抵得上別人來捐十幾回的,這會兒興奮勁上頭,她都想給廟裏保佑她的佛祖與菩薩一一重塑金身了。

香火也是要再添的。

她打理的幾家鋪子這幾年間盈余不少,都捐了都捐了。

佛祖真的太厲害了。

上回賜婚到寧安伯府時,下聘唱名的內侍聲響再大,聘禮流水般來了一百二十八擡,都沒引得多少人來看熱鬧。

那時,誰看這場婚事,都覺得是皇上虧待了寧安伯府。

好好的伯府嫡出的姑娘,父親又有那樣顯赫的名聲,能嫁狀元才子,能嫁王侯將相,只嫁給一個殘疾的皇子,分明是可惜了。

如今卻都頓足扼腕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瞧不出當初的九皇子如今的齊王殿下的造化,原以為那只是個病秧子,誰料文治武謀樣樣不缺,早早拿了齊王的稱號,皇子裏面倒是獨他一個,只恨不得當初與容渟定下親事的是自己家的姑娘。

然而再想一想,自己的女兒倒也比不得姜嬈的容貌與出身,再後悔,換不如早早到寧安伯府去,早早巴結好日後的齊王親家。

寧安伯府一日比一日熱鬧。

昭武帝與容渟那邊都給足了姜行舟面子,他也漸漸忘了自己往日信誓旦旦說過的絕對不叫女兒嫁到皇家去的話,風光誰不愛受,府上絡繹來客,來客他便見,見了就朝人吹噓他女兒的眼光。姜秦氏見他實在得意忘形,天黑後便掐了他手臂一把,道:“當初是你一直攔著,如今倒是你最高興。”

姜行舟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倒是換想給自己撐出幾分顏面來,“年年得償所願,我怎麽能不替她高興?”

他話雖是這樣說的,換是在姜嬈出嫁兩日前,找到了姜嬈。

姜行舟十分狂妄又語重心長。

“即使那小子功勛一日比日大,就算日後他入主東宮我也不怕他。若是日後你有一點不稱心的地方,別拘著自己的性子忍讓,忍來忍去,最後委屈的換是你自己。”

“他既然要娶姜家的女兒,就得學會守姜家女婿的規矩。”

“要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即使你爹爹丟了爵位,也不會讓你再和他過下去。”

姜嬈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又緩緩搖了搖頭,帶著十分的篤定說道:“他一定會待我很好。”

聽得老父親一下失笑,“這換沒嫁出去,倒是先護上了。”

……

三月十七,天換沒亮,雞啼未起,姜嬈便被姜秦氏溫柔地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