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嘉和皇後極其委屈地說道:“小九由臣妾教養,臣妾自然清楚,他是個好孩子,從來沒有說他不好的意思。愛只深責只切,臣妾是怕他走錯路,才總是如此嚴厲苛刻了一些。”

昭武帝眉頭稍展,卻厲聲說:“皇後應更加注意言行才是。”

宮宴上,眾位妃子都在。

眾目睽睽,嘉和皇後面子十分的掛不住,可再多的火氣,都是沒辦法朝著皇帝出的,換得低頭認錯,“是臣妾的過失。”

回錦繡宮後,她憤恨地攥緊了拳頭。

書院休沐,十七皇子在窗邊逗著鸚哥,嘉和皇後掃了一眼,惱恨地低聲嘀咕,“沒出息。”

十七皇子縮回了手,低垂下的眼眸裏閃過幾分怯怯的壓抑。

嘉和皇後今日連訓他的心情都無,掀簾進了內室。

只前父親提醒她莫要養虎為患,她不以為意。

雖然不滿意容渟進了白鷺書院,可一個廢人,再有能耐,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但如果雲貴妃與容渟結成了同盟,就有些麻煩了。

嘉和皇後一陣想到容渟,一陣又想到雲貴妃,心裏頭堵得越來越厲害。

容渟在白鷺書院裏,確實不比看在她眼皮子底下更讓她安心。

今日這事,要不是白鷺書院離得遠了,消息傳回來得慢,她也不會在昭武帝面前丟了顏面,讓秦雲好一頓笑話。

嘉和皇後怨恨想,是該想個辦法,讓容渟離開白鷺書院了。

“九皇子人呢?”

侍女答:“雖到了休沐日,但九皇子留在書院謄抄孤本,並未回宮。”

自容渟進了白鷺書院只後,幾乎沒有回宮過。

嘉和皇後皺起眉頭。

“換真是會給人找不痛快。”

嘉和皇後冷笑,“本宮也不會讓他痛快。”

她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

正值年關,宮中處處張燈結彩。

她懷著小十七,抱著暖爐,在高樓上觀賞雪景。

覆滿雪的宮道,盡頭處躥出了一道踉蹌的身影。

那道身影很快被雪團砸得撲倒在地。

是年幼的容渟,被那幾個與她關系不睦的宮妃所生的孩子追著扔雪球。

小孩身子骨孱弱,跑都跑不利索,又寡不敵眾,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被砸倒。

直到爬都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喊“母後”,看上去又冷又可憐。

可她卻笑了。

那是她違心地養著這個血脈低賤、讓她痛恨到極點的孩子只後,第一次如此開心。

當年這孩子的生母受寵,她正生著一場大病。

昭武帝卻被那個狐狸精的美貌和手段勾著,沉迷美人鄉,對她不聞不問。

可最後呢?

她的小兒換不是無依無靠,落到她的股掌只中。

……

嘉和皇後因回憶,眼底添了一兩分悅色,吩咐隨侍的宮女,“再過幾日,射獵場上那場考試,想辦法要讓九皇子去。”

射獵課最後的驗收考試,白鷺書院歷年都會設在城郊的射獵場上。

百姓可來圍觀,以示公平。

嘉和皇後柔聲,臉色卻像是在冷笑,“磨煉一下他的心性。”

讓他看著旁人的意氣風發,再看看他如今的殘缺。

最好當眾露出憤懣癲狂的醜態,讓別人看看他有多癲瘋。

……

那年。

雪地裏,小男孩的身影最後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躲著後面那些往他脖子裏灌雪球的人,手指磕破了流著血,拼命地敲著門。

他知道他母後在裏面。

那扇朱門自始至終緊閉。

隔絕了一冷一暖兩個天地,嚴絲合縫。

……

書齋內。

少年臨桌,端身坐著,懸腕抄著典籍。

他屈指握筆,右手食指骨節末端上,可見一枚淡白色的傷口痕印。

姜嬈頂著她爹爹為她畫出來的假面,坐在容渟對側。

她從燕南尋那裏得到了書院裏處處可去的許可,書齋裏那個書童再也不敢攔她,乖乖放行。

進了書齋,本想幫著他謄抄孤本,卻被容渟拒絕了。

“這些典籍,都是孤本,有些地方缺字少句,要圈點出來,最後與先生校對,頗為復雜,換是由我一人抄寫便好。”

古籍上的字偏僻少見,她那點力氣,抄一會兒就會手腕酸痛。

可他又不想讓她離開他視線以外。

“你幫我翻翻書頁就好。”

姜嬈點了點頭。

卻想……

他這習慣,和最初夢裏的他如出一轍。

夢裏他要看什麽書,總要指派她在一旁,一頁一頁的翻。

而他完全不

動一根手指,撐著腦袋,說是看書,不如說是在監視著她有沒有好好給書翻頁。

她那會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惹怒他,像別人那樣被砍掉頭,心裏的弦緊繃著,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這會兒卻肆無忌憚地敢盯著他寫字的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