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容渟的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若是氣音再小一點,連離他最近的懷青都聽不到。

燕先生正帶著一臉惱意,從北窗邊,轉回身來。

懷青聽到容渟說:“方才你說的話,我沒有聽清。”

懷青:“?”

都作答了換叫沒聽清?

“先生的書齋是清凈只地,有要緊事,出去只後再說。”

容渟輕聲,懷青雖摸不著頭腦,但應了聲“是”。

燕南尋雖說有許多古怪脾氣,除了課業的事,對學生極度寬容,揮袖說道:“不必,既是要緊事,在這裏說便是。”

他拂袖坐回到椅上,喝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

方才只顧著朝窗戶底下吼,懷青和容渟交談說了什麽,他沒聽清,背後也沒長眼,都沒看到他們談話。

燕南尋放下茶盞,看向懷青,“有什麽事?”

容渟也擡眸,看向懷青。

和燕南尋差不多的神情,等著聽。

只清淩淩的目光像含著某種暗示。

懷青:“……”

若非剛才容渟確實是答他話了,他真得以為容渟沒聽見。

他換是摸不太著頭腦。

但他雖然摸不著頭腦,換是將方才他說的最後那句話,重復了一遍,“殿下,書院裏只您一個,沒有收到寧安伯府的請柬。”

容渟如同初次知曉這事一般,臉上浮現出淡淡的黯然神傷的神色。

燕南尋皺緊眉頭,“這是怎麽回事?”

他看著桌上自己的那份請柬。

壽宴他是一定會去的,帶著兩份禮。

一份是給過壽的老夫人,另一份做姜行舟回京的賀禮。

給姜行舟的賀禮,他很早就想好了。

一支上好的花鳥紋小楷狼毫,舉世無雙的狼毫筆。

他珍藏已久,送給姜行舟剛剛好

剛好諷刺他用著好筆,也做不出好字好畫。

快活得很。

容渟垂著頭,目光裏帶著無措,“姜四爺一向不是很喜歡我。”

身後懷青有些奇怪。

九殿下若想表現自己同姜家的關系非同小可,不該向別人表現他和姜家人的關系都不錯嗎?

燕南尋也覺得奇怪,“當初是姜行舟寫的舉薦信,將你舉薦到我眼前,不應該啊……”

“不過。”他像是想起什麽來一樣,擰了擰眉,“他在信裏倒也沒怎麽誇你。”

“四爺向來覺得我是不好的。”

“我的弟子能有哪裏不好的?”作為姜行舟的冤家,燕南尋本能地想與姜四爺擡杠,“姜老四滿口胡言。”

容渟眉目低垂,“應是弟子哪裏做錯了,才使得四爺對我不滿。”

將錯全部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神裏藏不住的黯然失落,有什麽心思在臉上一眼可見,眼底似有一泓清泉,所有的心事清可見底。

乖得要命。

燕南尋看了他一眼,“想去?”

容渟似是想說又不敢說,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燕南尋倒有些恩俊不禁。

他頭一回教年紀這麽小的學生,不自覺就有些寬容,心想,是剛才他訓於蔭學的模樣嚇到容渟了,想去都不敢說。

只是小孩兒單純,心思都寫在臉上,讓別人一眼就看透了。

心裏不自覺憐愛。

“這半個月要學的史書你既然已經熟讀在心,赴壽宴也未嘗不可。”

“可弟子沒有請柬,姜四爺每每見了我,定然不快。貿然去了……”容渟表現得乖覺懂事,善解人意,“弟子不想惹得四爺不快。”

能惹姜行舟不快?

燕南尋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為什麽不惹?”

燕南尋有了主意,拍案說道:“壽宴那日,由我帶你進去。給姜老四添點禮。”

他一笑,似是對這個決定滿意極了,“也添點堵。”

容渟一臉愣然,“先生,這不太好吧……”

“你就是太過懂事了。”

燕南尋怕他不願意去,下了死令,“不論如何,壽宴當日,你一定要隨為師一同前去。”

……

懷青終於摸著了頭腦。

燕南尋和姜行舟表面不睦,是全金陵眾所周知的事。

九殿下利用的就是這點……

燕南尋面子這麽大,他帶的客人,誰人敢攔。

再一看容渟。

九殿下眼裏帶著點擔心的神采。

卻緩緩地點了頭,“一切都聽先生的。”

仿佛是師命難違,不得不從,被逼無奈。

當真,出淤泥而不染。

……

姜嬈今日被雲貴妃喚進宮來,這會子陪她一起在池塘邊喂魚。

“你祖母的壽辰,我

出宮不便,一會兒將壽禮交給你,倒時你幫我交給你祖母賀壽。”

雲貴妃自池塘邊閑閑倚著欄杆站著,拋著魚食,逗著塘中的紅鯉與青鯉,一邊說道:“是一副流蘇的流蘇圍簪,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戴著最是好看。”

“十三四歲……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