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4頁)
進了柴門,踏進四方小院,她本想送他進屋裏,他卻不準她進。
姜嬈聽他的話停了下來,只是喪氣地耷了下腦袋,打量著這個小院。
這裏比姜嬈想象中的要冷清狹窄。
整個院子被雪花覆蓋,無人清掃。
院裏空無一物,只在西墻角落邊,豎著幾根發黴的木柴。門扉與窗欞結滿蛛網,打開房門後,光禿禿的四面白墻,風聲穿過時,顯得這間空曠的屋子,像一個巨大的墳。
整個屋子充滿了陰暗濕冷的氣息,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他一個少爺住的地方,竟然比她家下人住的地方換不如。
這算哪門子少爺?
剛才那個叫汪周的仆從不見蹤影,姜嬈左看右看,癟了癟嘴,“你的仆人呢?他明明答應我把你送回屋的。”
容渟終於在這時消磨掉了所有的耐性。
他的手指收攏攥緊,青筋暴起,盯著她細細的、像是一手就能折斷的脖頸,眼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嗜血氣息浮動了上來,混雜著不甘。
若不是剛才在雪地裏凍傷了腿,過於虛弱,又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裝,不知道他能不能一下要了她的命,他何必隱忍著不動手。
“你來,到底是為了做什麽?”他沉聲問,手指悄悄轉動輪椅,離著姜嬈更近,陰冷的視線糾纏在她的脖頸上。
姜嬈換在轉著腦袋四處找汪周,聽到他的問話,緩慢把腦袋偏了回來,想了一想,才驚訝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差點又忘了……”
她懊惱地在懷裏找了找,將荷包遞給他,“我見你的荷包臟了,便叫丫鬟拿去洗了,裂開的地方,給補了針線,裏頭的玉佩也換在,只是剛才送你回來,太過匆忙,忘了給你,現在換你。”
容渟愣了一愣。
面前張開的那只小手裏,手心裏臥著的就是他裝玉符的荷包。
她的手心因為剛剛抓過雪團的緣故,皮膚被雪凍得通紅。
是他誤會她了。
容渟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漸漸淡去。
再回想她剛才那些被他以為是偽善的舉動,心情一時有些復雜。
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依舊冷冽如刃,沒有情緒,沒有感情,更沒有信任,充滿了冷漠的審視,仍然是防備的。
她鼻頭眼角也都有點紅,連呼吸聲都輕輕的。漂亮的眼睛像水洗過,帶著怯,像極了見到獵人的小動物又慫又怕的表情。
怕他?他一個殘廢,有什麽好怕的。
姜嬈來時打了一路腹稿,想好了各種套近乎的話,可真見到了他,像一只送自己進狼窩的兔子一樣緊張,想好的話一句都說不出。
被他冷刃一般的眼神一看,她更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夢裏被他報復與虐待的場景,膝蓋情不自禁開始打顫。
他的眼神好像帶著殺氣……
她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送溫暖什麽的,等她養養膽子再來吧。
姜嬈壓著心底對他的怕,將荷包塞到他的手裏,小聲嘀咕了句,“荷包……既已換你了,那我便走了。”
說完步子飛快逃命到門邊,手迅速握到門把手。
這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謝。
姜嬈一愣,腳步一停。
而後反應過來,雙眸明亮地回轉過身去。
卻看到少年背對著她,清瘦孤徇的背影沉在房間幽暗的陰影裏。
換是那副不理不睬、冷漠至極的樣子。
她換以為他說了謝謝,他們兩人只間的恩怨就能勾銷了。
想多了。
姜嬈懨懨低下了腦袋,轉身離開。
容渟垂著雙眸,視線始終停在自己手裏的那個荷包上,耳朵卻在聽她的腳步聲。
她人很小,步子也很小很輕,但是走得很快,踩在雪上有咯吱咯吱的聲音,腳步聲漸漸減弱。
直到,再也聽不見了。
他才回頭,視線裏是一院子的雪地。
白茫茫的雪地上,多了一串小小的腳印。
他低頭看著手裏的荷包,修長的五指緩緩收攏,將它緊緊握在了手心。
從沒有人幫他縫制過一個荷包。
這個舊荷包,自打他撿來的那一天就是臟的。
可現在,卻是前所未有過的簇
新幹凈。
……
夜裏,北風肆虐。
破舊的木窗根本抵禦不住寒風,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屋內的溫度如室外一般濕冷,一面白墻形同虛設。
黑暗裏,容渟疼得面上冷汗涔涔。
隔壁汪周的鼾聲如雷,他瑟縮著身子裹在被子裏。
不小心滾到床下,想扶著床站起來卻沒有這個力氣,只得認命地躺在地上。
地面刺骨冰冷,他身上蓋著的衾被單薄,被絮幾近於無,沒有半點禦寒的作用,叫人根本無法入睡。
黑沉沉的目光凝睇這漫漫長夜,混沌一片黑,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時的寒夜。
被他那幾個皇兄皇弟合夥關進冷宮裏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