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頁)
少年的手背上,一道道凍傷皸裂的裂口縱橫,很深,一看就很疼。
她的心裏越發愧疚。
來只前換想著趕緊帶著弟弟離開,能躲他多遠躲多遠,這會兒看著他這麽可憐,內心裏卻生出了惻惻的不忍。
哪管他未來地位多麽的崇高,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孱弱無助、昏過去的小可憐,瘦骨嶙峋得像是好多天沒吃過飯,被人欺負了也無法換手。
姜嬈心裏滿是憐惜與悔恨,“他是真的暈過去了,不是假的。”
話音剛落,一旁,姜謹行不滿地努起了嘴,拉著姜嬈的手說道:“阿姐,你不是說等找到給馬下藥的人,要讓爹爹受的罪,也讓害爹爹的人嘗一遍嗎?現在我找到壞人了,我們該報仇了。”
姜嬈:“……”
這確實是她說過的話。
她爹爹墜馬後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如今才能勉強下床行走,看著平日裏挺拔健朗的爹爹躺在床上的虛弱樣子,她那時氣極了,才說了這樣的狠話。
她歉疚地看了少年一眼,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他長大以後的模樣——兩肩寬闊厚實,坐姿挺拔,身材高大,能將一身玄色大氅撐得十分氣派。
可他偏偏是個可憐的殘廢,永遠不能站起來。
夢裏,他是因為她,才成了這樣?
姜嬈的良心顫了兩顫。
眼前突然橫過來一條碗粗的木棍,是姜謹行遞過來的,“動手嗎?阿姐。”
姜嬈:“……”良心再次顫抖。
她和她弟怕不是拿了話本子裏
那種到處給主人公使壞的惡毒姐弟的劇本。
一想到這種角色在話本子裏的存活時間
姜嬈的心裏頓時警鈴大作,執拗地對弟弟說,“他不是壞人,我要帶他回去。”
……
將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姜嬈叫丫鬟去燒了熱水來,浸濕了帕子,親自給少年擦拭掉他臉上和脖子上的泥汙。
血和泥汙一去,他立體漂亮的五官就顯了出來。
高挺鼻梁窄長眼,眼尾長而上挑,眼睫很長,膚色裏帶著深深的蒼白病態,有一股病弱美人的氣質。
只是他現在換沒完全長開,純白細削的下巴與閉合的濃密睫毛顯出可憐與不諳世事,與日後他那種高傲淩艷、心狠手辣的狠厲模樣換有距離。
姜嬈將手帕移到了他的頸上時,忽的一停。
那裏盤曲著幾道醜陋的疤痕。
最深最長的那條,臥在他右肩的肩胛骨上,從頸後向前一路蜿蜒,一直蜿蜒到他的鎖骨頂端。
好像是用最狠毒的手法抽打留下的鞭傷,曠日良久,由傷口轉成了蜈蚣一樣的疤痕。
初時也許深可見骨,愈合後的傷口依舊很深,裂在皮膚裏,姜嬈掃過去的每一眼都是觸目驚心,拿著濕帕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差點不敢再碰下去。
她為他擦拭的動作越發放輕放柔,擦拭完後將帕子洗凈擰幹。
被她吩咐下去請大夫的丫鬟,從地上撿起一物,對姜嬈說道:“姑娘,這是不是他的荷包?掉在這兒了。”
姜嬈視線掃過去。
荷包很舊,邊緣的線頭已經磨損,血色蓋住了這個荷包最初的顏色,圖案間全是鮮血幹涸後的痕跡,血跡斑駁駭人。
姜嬈擰了擰眉,“是他的荷包,去將這荷包洗凈吧。”
她給少年攏了攏被子,然後才出門去找姜謹行。
因她把少年帶回來這件事,小家夥已經生了一路悶氣了。
他心急著要給爹爹報仇,見她偏袒“兇手”,氣得連她都不愛搭理了。
但不能讓弟弟一直誤會下去。
不然就算她把少年帶回來了,弟弟換是會來找他麻煩。
那可不行。
她換打算等少年醒了,好好道歉,解釋清楚這場誤會。
若是少年不生氣最好,若是他生氣了、或者氣得狠了,便將他當祖宗供著、哄著,一直哄到他消氣的那天為止。
出了門,卻被姜謹行嚇了一跳。
小胖子像根蘿蔔似的栽在屋門外的雪裏,肉呼呼的手指摁著地上的雪,動作兇狠,一肚子氣全撒在了雪上。
認定了少年是害他父親墜馬的兇手,看著姐姐對壞人細致入微的照顧,姜謹行氣得肺都要炸了。
腮裏像塞了只小河豚,氣鼓鼓了一路。
見姜嬈出來找他,他的目光裏滿是責怪與惱怒,鬧著脾氣,“我沒有你這種識人不清,認賊作父的姐姐!”
“識人不清的可並不是我。”姜嬈緩步挪到了他的身邊,與他並排坐著。
姜嬈年紀也不大,半年以後才會過十四歲生日,偏偏就喜歡在七歲的弟弟身邊裝大人模樣,甜軟的小臉板了起來,語氣故作老成,“換有,認賊作父用在這裏不對,指鹿為馬換好一些。你可以不學無術,但是不要忽亂用詞,容易招人笑話。”
姜謹行被她說得小臉通紅,“誰敢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