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第2/3頁)

“他們傳遞的消息是撤回瓊州島?”許黑一下站了起來,“番子想去瓊州島?!”

下面頓時嘩然,有人叫道:“這事不對啊!他們不是要埋伏咱們嗎?”

“你怎麽知道是埋伏?鬼影子都沒瞧見,說不定番子真去瓊州了呢?”

“這不是抄咱們的後路嗎?赤旗幫給他們吃迷魂藥了嗎?只那點船,也敢搶咱們的地盤……”

一群人亂糟糟吵了起來,許黑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番子難不成真撤了?他們不是要伏擊,而是去打瓊州了?那娘們是怎麽說服西塞人的,只一支艦隊,如何攻打他們剛剛拿下的地盤?

然而下一刻,他背後生出了寒意,也許西塞人要的不是瓊州,而是海峽。他們的兵力被困在了南海,這時候西塞人掉頭回返,說不定真能打開通路,徹底搶走他們在海峽口的掌控權。而西塞人動了,交趾人會不會動?合浦的官軍呢?瓊州的土著呢?

如果那句“奪下瓊州島”不是玩笑,他的後路還能守得住嗎?

“將軍!咱們該怎麽辦?”

“大當家!”

“頭兒……”

各式各樣的喊叫聲,把許黑驚醒了過來,他看到的是一張張焦急的面孔。這些大小頭目都還有家產,有妻兒留在後方,聽到這消息,他們怎麽可能還有心戀戰。

得想個法子,得想個法子才行……

可惜,最後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潑了上來。前往東寧的船匆匆回來了,帶來了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

“寧先生不見蹤影了,實在是找不到,東寧城也沒打下來,根本就沒有伏兵……”

聽著心腹抖抖索索的話,許黑只覺兩眼都發黑了。這是什麽意思?寧負為何要逃?難不成這裏面還有他的手筆?

這一戰從頭到尾的種種安排,猶如走馬燈一般在許黑腦中閃現,自寧負口中而出的所有信誓旦旦,所有大言不慚,都成了如今脖子上的絞索。他上當了!上了個要命的大當!

哐當一聲,放在面前的案幾被踹翻在地,許黑面目猙獰,高聲喝道:“咱們撤!回瓊州!”

他不能死在這裏,不能丟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哪怕不當官,不要南海,他也要保住自家地盤,保住長鯨幫!

原本還算齊整的陣型亂了,大批船只調轉船頭,在那熟悉的戰鼓聲中,潰敗開始了。

東寧的官道上,一支馬隊正緩緩前行。

領頭的黑漢子滿臉的糾結,不時看向身後,又走了一陣,他實在忍耐不住,湊到了馬車邊:“寧先生,咱們就要出東寧了,真的要走嗎?”

“你也是聽到了消息的,官軍都來了,不走還等什麽?”寧負挑開車簾,冷冷反問。

“只是番禺的水師,說不定還能打得過呢。大當家待咱們也不薄……”那漢子還想說什麽,卻被對面獰笑嚇住了。

寧負勾起了嘴角:“壓根就不關什麽水師,是瓊州,海峽要出亂子。從來都沒有埋伏,那些番子恐怕早就踏上歸途了,準備抄咱們的後路了。”

那漢子一怔,額上立刻滲出了汗:“這,這……”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還帶兵在東寧打家劫舍,你覺得大當家會放過你嗎?”寧負臉上的笑更深了,就如一條裂開了嘴,吐出了芯的毒蛇。

那漢子只覺心頭一股火氣上湧,這分明是你指使的啊!若無寧負刻意放縱,東寧怎麽可能打成這鳥樣?

寧負卻不在乎他的怒意,隨意擺了擺手:“長鯨幫已無勝算,這罪名總要有人背,於其被抓去剝皮挖心,還不如卷了財貨遠走高飛,至少我還安排了後路。”

他的神色太平淡了,平淡到一切仿佛都是天經地義,這些年來跟著長鯨幫闖蕩的日子,也都是些過眼雲煙,不值一提。然而那漢子卻說不出話了,他們現在還有搶來的財貨,還有落腳的去處,的確比回去承受大當家的怒火要強。至少,他們還全須全尾的活了下來……

閉上了嘴,也彎下了腰,那漢子一言不發的退了下去。

放下了車簾,寧負再次閉起了雙目,然而心底有什麽東西仍舊翻湧不休。

這一戰,他敗了,慘敗,然而到底是從何時棋差一著呢?是誤判了西塞艦隊的去向時嗎?是跟鬥門的水師開戰時嗎?是率軍前往番禺時嗎?是留下西塞人攻打羅陵島時嗎?還是聽說那幾個西塞降兵被赤旗幫送了回來,就生出了猜忌,中了對方的圈套?

不,也許是那女子持著短刃,刺破他的臉,險些要了他的性命時。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亂了,被復仇的怒火吞沒,也被那雙冰冷的眸子攪亂了心神。

他猜錯了太多次,也親手斬斷了自己的後路。許黑並不是一個真正能容人的家夥,他肯言聽計從,不過是自己從來未曾失手。而這一戰,敗的太慘,太幹脆,總要有人來背負罪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