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2頁)

只是他想找的線索再一次斷掉了,那少年的身世也再一次落了空,無根無由,就像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這世上可能會有讓人驚艷的天縱奇才,卻不可能有人能脫離身世的影響,遑論年紀輕輕就處變不驚,見識過人。

沉吟良久,陸儉又問道:“東寧的消息傳回來了嗎?”

之前他們身處赤旗幫大營,的確沒有機會仔細探查,但是留下兩人傳遞消息卻不算難。東寧縣可是赤旗幫的根基所在,他怎麽可能視而不見?

陸三丁立刻道:“已經打探清楚了,伏幫主有三位得力手下,分別來自林家村林氏,下溝村李氏和陽林村孫氏,其他兩家沒有什麽值得說的,但是李家那位船長幾個月前曾經遭難,被官府抓了去。”

陸儉一下就提起了精神:“他是怎麽出來的?”

李牛他可是見過的,好勝莽撞,像是個會惹事的,得罪官府恐怕不能輕易脫身。而且從時間上來看,那時正是伏波第二次前來合浦返程的時候。他可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時並沒有什麽“赤旗幫”,跟來的三位船長也貌合神離,似乎未曾被徹底收服。

那麽赤旗幫的建立,乃至三人俯首聽命,肯定是有原因的,會不會就是因此而來呢?

果不其然,就聽陸三丁道:“詳情打聽不出來,但是陷害李家的,應當是東寧的縣丞和一家姓萬的糧商。兩人似乎受了什麽恐嚇,不但沒有繼續追究,還曾到下溝村賠錢致歉。還有縣衙的門房說了,曾有一男一女前來拜訪縣令,之後就把李牛等人接了出去。”

“一男一女?”陸儉立刻追問,“可有看清楚長相?”

“男的聽說相貌平平,個子不高不矮,沒什麽特點。女子帶著帷帽,看不清長相。”陸三丁不敢怠慢,仔細答道。

那男子的形容,倒讓陸儉想起了孫家那個船長,應當是叫孫二郎吧?也是伏波的左膀右臂。那帶帷帽的女子,倒是讓人有些好奇了,去衙門撈人是多大的事情,怎麽會派個女人前去?那女子又是什麽來歷?

然而思量片刻,陸儉的面色突然古怪了起來:“去縣衙的,當真只有這兩個?”

“去探查的詳細問過了,的確只有這兩個!”陸三丁連忙道。

“……那帶帷帽的,就未必是女子。”陸儉輕笑了起來。

被家主這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陸三丁小心道:“就算帶著帷帽,是男是女總還是能認出來吧?也許是誰的妻妾……”

陸儉擡手止住,反問道:“有哪個女子敢大大方方去見縣官,去救一個身陷牢獄的人犯?不論李牛是因何入獄,他走私跑海總是錯不了的。”

這下陸三丁也啞然了,是啊,這麽大的事情,誰敢交給個女子呢?可若不是女子,去的又是誰?靈光突然一現,陸三丁張口結舌:“難不成……難不成是……”

“若是他假扮成女子,模樣肯定也不差。”陸儉笑著搖了搖頭,“倒是個妙招,難怪那縣令會被嚇到。”

一個少年人,還是一幫的幫主前去縣衙,該冒多大風險?可一個幫主的愛妾前去呢,又有誰敢輕犯?只是喬裝打扮一番,就能換來更大的利益,想來那位伏賢弟也不會在乎吧?

可是話是這麽說,仔細想想其中關鍵,還是讓人忍俊不禁,又深感欽佩。這手段,這心性,實在是萬裏挑一啊。

陸三丁只覺腦袋都一片混亂,傻了老半天才道:“他怎麽說也是一幫之主……”

“沈鳳還曾屈居人下呢,這點小事,對他們而言恐怕不止一哂。”陸儉嘆了口氣,“不過由此也可推算出他是怎麽拉起一個船幫,又怎麽打通岸上糧道了。”

這可是能斷生死的大事,竟然被他順手推舟,收攏人心,成就基業。其中果決,陸儉自問自己十五六歲時難以做到,若非親眼得見,也不覺得旁人能行。偏偏那人就做到了,還越做越大,讓人嘖嘖稱奇。

不過既然已經結盟,就不做他想了。雖說這次沒有查出伏波的來歷,卻也弄清楚了他過往的手段,也讓陸儉確信了一件事,那少年身後並無家族助益。一切都是他實打實拼出來的,若是如此,那個叫嚴遠的究竟是助力,還是會成為爭奪權勢的威脅呢?也許要等下次相見,才能分辨了。

“既然查不出,就先放放吧。時間不等人,還是要以大局為重。”陸儉做了決斷,“要盡快安排好交趾那邊的事情,我得在三月之前抵達番禺,打開局面。”

陸三丁也知此事要緊,連忙點頭。又遲疑了下,他問道:“那羅陵島方面呢?”

陸儉微微一笑:“禮物已經送過去了,些許麻煩應該難不住伏幫主。回頭還要請他們助咱們在番禺立足,到時再跟他詳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