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3頁)

眼看嚴遠一臉錯亂,伏波也不管他,直接道:“以後別再叫那個名字了,我現在名叫伏波,降伏的伏,海波的波。赤旗幫中只有幾人知道我是女子,也別露了口風。”

嚴遠聽到這個新名字,突然就僵住了,過了許久,他緩緩道:“軍門曾說過,惟願海晏河清,天下安寧。”

“伏波”二字,又何嘗不是軍門的夙願,是他未盡的遺志呢?

這話說的輕而緩,卻讓伏波心頭狠狠一顫,想起來那個給她起名的人。他曾炫耀過,這名字取得太好,即是“伏波惟願裹屍還”,又是“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名字,盼著她也能為國效力。他也曾怒罵過,不該取這麽個名字,讓她不像個女兒家,太爭強好勝,太自不量力。

然而現在,一句“海晏河清”,將兩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合在了一起。也跨越了時間和空間,讓這個屬於她的名字,有了全新的意義。

她已經“惟願裹屍還”了,是不是也能來一次“但願海波平”?

一抹笑浮上了唇角,伏波邁開了腳步:“走吧。”

而這一次,嚴遠沒有開口,就這麽緊緊跟在了她身後。

奴仆住的院子在寨子最西角,並未被火勢波及。而且因為亂起是在夜間,奴仆們缺衣少食,多有雀盲症,哪敢趁夜出逃?再說了,這是海上島嶼,逃又能逃到哪裏?大多數人都蜷在草棚裏瑟瑟發抖,膽大的也不過出來看看,只盼別鬧到這邊,給他們留條活路。

誰料只鬧騰了半宿,外面就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是打完了?青鳳幫的人勝了嗎?會有人來處置他們嗎?正驚疑不定,院門突然被人打開了,眾人被趕出棚屋,聚在了院中。

此刻天剛蒙蒙亮,一宿沒睡著,又擔驚受怕,所有人都畏畏縮縮,低頭彎腰,生怕觸怒了新主人。

目光在這群骨瘦如柴,被困賊窩的可憐人面上掃過,伏波高聲道:“如今羅陵島經易主,歸我赤旗幫所有。爾等估計都是被劫來的,若是想走,過幾日我可派船送你們上岸。”

這話一出,別說下面的奴仆們大嘩,就是嚴遠都變了面色。不是來勸降的嗎,怎麽一上來就要放人?

有個雙手被捆在背後,一臉鞭痕的漢子急切地問出了口:“這位頭目,你說的可當真?真能放我等歸家?”

“赤旗幫並不是匪幫,亦有幫規約束,不得攻打岸上村落,不得劫掠婦人,自然也不會逼迫良人為奴。”伏波平靜答道,“不過島上還得幾天才能安頓好,你們得再等等。離島之前若肯參與滅火,清理街道,多做些雜務,還能有一日兩頓的幹飯。”

這下所有人都沸騰了,這小哥看起來年少,但是氣度擺在那兒,身後還跟著能幾個持刀的大漢,顯然也是有身份的。若真能如此,幹些活算什麽?之前被那些賊人抓來,不也要被打罵使喚,連飯都吃不飽嗎?

見眾人歡呼,伏波又把臉一板:“但是醜化說在前面,若是敢趁亂鬧事,有一個殺一個!別的我不會,殺人卻是順手,若敢添亂,別怪我刀快!”

這幾句話說的殺氣騰騰,頓時讓場面又安靜了下來。這下眾人才想起來,這位俊俏的小郎是那個“赤旗幫”的人,就算沒出院子,他們也聽了一夜的殺喊聲,現在面熟的當家的、頭目一個都沒出現,不會是被殺光了吧?這赤旗幫到底來了多少人,又有多厲害?

見眾人噤若寒蟬,伏波才緩緩頷首:“等會兒五人一組,聽嚴頭目分派任務。”

說完,她作勢就要走,突然又有人叫道:“這位頭目,若是不想歸家呢?可否留在島上。”

說話的是個面容悲苦的男子,瞧著彎腰駝背,滿臉皺紋,不好分辨年齡,但他說出這話也沒什麽出奇。這些年民不聊生,就算回去鄉裏也未必能有口飯吃。年紀大些的,村子被攻破的,早就沒了家人的,只要能活下去,誰在乎身在何方呢?

伏波看了他一眼,語氣淡然:“只要勤懇幹活,留下也無妨。若是幹的好了,還能盟誓入幫,上船幫工。”

那問話的沒吭氣,剛剛被綁著手的漢子又叫了起來:“你不是說赤旗幫不是匪幫嗎?怎麽還要上船!”

伏波挑眉:“若是海上經商不賺錢,賊寇為何要劫商船?若是能護住自家船隊,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搶別人?”

兩句反問,讓院中都靜了下來。那漢子也閉上了嘴,不再吭氣。他其實是個苦力,在船上混口飯吃,也是運氣不好,碰上了賊兵不說,還讓人抓了回來。虧得這些日賊人需要人手,沒直接殺了他,想要打罵服帖了再用。結果他還沒服軟,那些賊人們倒是死了個幹凈。如果真如這少年所言,赤旗幫只是海上商隊,他是不是也能重新登船,做個不殺人的力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