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頁)

大丫神色一黯:“我姓何,前些日娘生了小弟,我爹就把我賣了。”

她說的平淡,但是話裏的分量一點也不輕。就算養不活要賣女兒,也少有直接賣進窯子裏的,那當爹的是何其狠心。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就要被人毒打,被人欺淩,又有幾個能撐的過來?她卻還能拼上性命,只為一條活路。

伏波輕嘆一聲,摸了摸她的發頂:“以後就跟著我吧。大丫也不是個正經名字,不如換個……”想了想,她問道,“叫何靈怎麽樣?靈就是靈巧的意思,你是個聰明膽大的女孩兒,襯這個名字。”

大丫怔在了當場,淚“唰”的一下就出來了。名字這種東西,也是她們配叫的嗎?就算是品芳閣,也只有花魁頭牌有名有姓,其他都不過是個賣笑的花名罷了。而且她還說了,那個“靈”是“靈巧”的意思,她還誇她聰明膽大。從沒人誇過她,爹娘罵她是賠錢貨,老鴇罵她是不知好歹的小賤人,就連桃兒都要罵一句喪門星。可是偏偏,這個只認識她一天的人,會誇她,還給她起了個意頭極好的名字!

淚流的停都停不下來,大丫——不,該叫她何靈了,捂著臉往後閃躲,她哭的太醜了,而且還流了鼻涕,不能汙了那件新衣……

一方手帕遞了過來,伏波蹲下身,對那哭的泣不成聲的小丫頭道:“乖,別哭了,我還指著你給我梳妝呢。”

話雖有些調侃,但那雙眼中的滿是讓人安心的笑意。何靈哽咽了一下,淚流地更兇了,卻也抓住了手帕,用力擦起了臉:“要,要怎樣的妝容?”

伏波偏頭想了想:“化個妖艷些的如何?”

何靈:“……啊?”

花了些時間,張縣丞才反應過來,萬銓只是昏了過去,而非喪命。又費了不少力氣,他才讓人把這家夥弄醒。

換了房間,換了衣裳,再也見不到滿屋的血和讓那人膽寒的威脅,張縣丞才緩過了口氣,開始怒斥這便宜妹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吃酒,怎麽還有人摸上門來行刺!那狗頭都擺在你枕邊了,你還不知嗎?就不怕人家取了你的狗頭!”

萬銓此刻面色蠟黃,還有些打擺子,顫巍巍道:“我,我也不知啊。這不好好的嘛,連隔壁護衛都沒聽到動靜,誰知道是什麽人幹的!舅兄,舅兄啊,這明擺著是沖咱們來的,你可要好好派人查查啊!”

張縣丞簡直想啐他一臉。什麽叫沖咱們來的?明明是沖你來的!然而“雞犬不留”和那滿地的鮮血實在讓人膽寒,張縣丞還是把品芳閣的老鴇給叫了過來。

已經知道了雅間裏的慘狀,老鴇也嚇得魂不守舍,趕忙道:“大人明鑒啊!咱們這小樓都是靠姑娘吃飯的,哪會弄這些東西!昨兒也有護院看著,也沒聽見動靜啊!大人,大人,這真不是樓裏鬧出來的,說不定是什麽江洋大盜……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面色驟變。

瞧著這賊婆娘的模樣,張縣丞一拍桌案:“你可是想起什麽了?快快招來!”

那老鴇哆嗦了一下,才抖著道:“昨兒,昨兒是來了一夥大豪,奴瞅著像是海上來的……”

張縣丞和萬銓面上齊齊變色,大豪?難不成是海盜?!縣裏又見到海盜了?這,這些人怎會找上他們?

“啊!那李家,李家不就是跑船的……”還是張縣丞反應更快,拍案而起,指著萬銓罵道,“是不是你小子惹的禍?怪不得啊,怪不得人家說什麽‘兄弟’,可不就是你搞的鬼!你都不先查查嗎,就敢胡來!”

萬銓也慌了神:“舅兄,我是真沒聽說啊!那就是一夥漁民,哪是什麽海賊?再說了,若真是賊人,縣,縣裏也該派人去剿啊!總不能任他們囂張跋扈,連縣官也敢威脅吧?”

“你懂個屁!”張縣丞只恨不能一巴掌抽上那肥臉,現在鎮海大將軍都被殺了,誰還敢提剿匪?沒看海邊又嘩嘩的鬧匪患,被攻打的村子都有好幾個了。縣令如今都只想著怎麽撈錢離任,誰還管這些啊!

見張縣丞一副滑不溜手,想要置身事外的模樣,萬銓急了:“舅兄!李家那事也少不了你關照啊,若是咱們怕了,還不知有多少後患呢。這是不瞧見了他們的人嗎?趕緊問個清楚,使人鎖拿啊!這才一晚上,說不定能抓到呢!”

“能抓一個,能抓一窩嗎?”張縣丞一屁股坐在了凳上,直喘粗氣,“人家都說了,‘害我兄弟者’,那是只說李家嗎?你有幾條命夠人家夜半上門的?”

萬銓只覺渾身冰冷,像是又瞧見了那斷頸的狗頭。可是不拼一拼,難道等死嗎?眼中泛起了血絲,萬銓提高了音量:“不管怎麽說,總得查一查啊!還有那李家,不是還沒死人嗎?說不定還有轉圜的機會……”